张扬几乎每次都是掐着点儿如做贼一般悄摸摸溜进公司，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就没有几次是准时的。
以往，每次都没人注意到他，他还颇为得意自己的掩藏技术。
这次，他刚喘口气坐下，就有一个身影抱着电脑过来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又搬来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张扬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你干嘛？”
关键是，他那么小心那么谨慎，这人是怎么一眼发现他到的，难不成一直在盯着他。
黄吉睿面不改色，似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萧萧姐昨天让我跟您一起做系统。”
萧萧姐？
张扬下意识去看周围的人，如果夏萧萧知道他迟到，他肯定死定了。
“你不用看，你每次迟到萧萧姐都知道。”
“什么？”张扬神情诧异和惊恐交错。
“萧萧姐每天早上都会出来转一圈，你每次都不在，而你来得晚，当然不会知道。”
“什么！”神情彻底被惊恐替代，“那那那……师傅她……”
“她就找我了。”黄吉睿语气相当的理所当然。
“什么！？”张扬震惊得大叫出声。
破案了啊，破案了！
原来新来的这个小玩意儿就是这样跟他争宠的啊！
他明天一定一定一定要第一个到！
“你们在吵什么？”章栗笑咪咪的坐着转椅从旁边靠过来问。
张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栗子姐，我师傅知道我经常迟到啊？”
“知道啊。”章栗眉眼弯弯的笑着，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你们就吵这个吗？萧萧说你了？”
“那倒没有。”
但是一想到他好多项目都被新来的小崽子给抢了，他就怒气难平。
黄吉睿面色倒是如常，语气平静：“没吵，萧萧姐让我找他一起研究项目方案。”
“围一起讨论什么呢？”这时，吕源拿着一摞文件朝他们走来，“这些是唐总和萧萧连夜整理出来的文档，我们分工把这些问题给处理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堆积到什么时候去。”
章栗惊奇地张大嘴巴：“唐总回来了？”
“嗯，昨晚到的。”
张扬猛地扬起脑袋：“那我师傅呢？”
“当然回家休息了，唐总拉她加班加到早上。”
黄吉睿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那萧萧姐吃饭了吗？”
“吃了吧，唐总在还能饿着她。”吕源有些好笑的抱臂看着黄吉睿，“话说，吉睿你为什么只关心你萧萧姐呢，貌似我才是你直系领导。”
“哼，我也想知道。”张扬没好气的咕哝。
黄吉睿环视了几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张扬身上，才语气略显生硬的开口：“萧萧姐也是我师傅，只是我妈妈是她老师，她说会差了辈分，才不让我这么叫她。”
张扬眉头瞬间紧皱在一起：“……？？！！”
这小子说什么？什么叫也是他的师傅？
不仅要争宠，还要跟抢徒弟的位置？
他知不知道，自己求了多久才让夏萧萧当自己师傅的！
吕源摁住了躁动不安的张扬，轻咳了声，纳闷地问：“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见黄吉睿不解的抬头望向他，他挑眉解释道：“随便聊聊嘛，你看我跟萧萧是比赛认识的，栗子以前是她同事，张扬就不说了学弟，那你呢？”
“我……”黄吉睿有些迟疑。
章栗温柔出声：“没关系，不想说不强求。”
她跟夏萧萧闲聊过，觉得黄吉睿会因为专科学历会被其他同事嘲笑，他本身性子又太过孤僻，可能不适合踏星。
当时，夏萧萧只是笑着回她，怎么会，我们吉睿可是天才。
“没事。”男生轻摇了下头，声音低缓，“萧萧姐跟我说，大家以后是同事是战友，让我跟你们搞好关系。”
他说完又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组织语言，又或是不知道从哪开始。
“我小时候成绩很好，所有科目我只用学一遍就能获得满分，大家都说我是天才。”
吕源点点头，确实天才，他们常常会遇到只理论上听过，但现实中头一次出现的问题，连他都手足无措不知道从哪下手，而黄吉睿会非常快速的反应，并马上找到解决措施。
“后来，高中的时候变得得意忘形，又结识了几个成绩不好的朋友，老师管他们叫混子，我当时又羡慕又崇拜，觉得他们好厉害，不用做什么就能赚到好多钱。”
“有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是他们的大哥，他跟我说，只要我加入他们帮他躲过老师的责罚，就带我一起赚钱。其实并不是什么赚钱，就是霸凌欺压抢夺其他同学的零花钱。我当时想不用做什么却能贴补家用，而且所有科目我读一遍就能会，也不会影响成绩。”
“实际……不是的。”黄吉睿顿了顿，两只手紧紧掐在一起，声音发颤，“高二那年我发现，我……学……我不会学习了。”
“再后来，高考，我只考了不到300分。你们肯定知道那是个什么分数，什么都不是的分数。”
“那天，我妈妈很生气，她在屋里哭了一天，一句话没跟我说。我也……觉得……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又顿了好一会儿，男生突然将头抬起来，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又想到了当天的场景。
“我不记得我在顶楼吹了多久的风，但我记得当时萧萧姐带着我妈妈和警察出现时场面。说实话我很害怕，我想让他们救我，因为我妈妈只有我了，她哭得很难受，她叫我不要做傻事，我都听见了，但我又不想让他们救我，因为我不知道一个废物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然后萧萧姐，她一个人朝我走过来，她小小的一个，明明身形那么单薄，却像一束光，让人特别温暖，她说，别怕，我们都是来救你的。”
“然后，萧萧姐好厉害，好像什么都会，她教我学习，教我计算机，帮我找特长招生的学校。她跟我说，睿睿小朋友，你该庆幸，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不会有人想让你死。她跟我说，人生的容错率是很高的，就算去工地搬砖也能养活好多人。她说，活着嘞，不需要那么多理由，你有可能让别人快乐一点，自己也会多幸福一点，教你做题真得很有成就感。”
“她像个太阳一样，永远在肆意的笑。但有时又像月亮，领着我走出灰暗无光的黑夜。但我更想让她做一颗星星，不用考虑别人，只为自己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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