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乾清宫。
朱由检正在闭目养神,听着李二汇报各处的清洗情况。
“自陛下下旨清洗开始,如今武勋已经有一半被牵连下狱,百官之中,东林党受到打击最甚,自惠世杨以下,包括钱士升,解学龙等东林党骨干接牵涉其中…”
“如今京师之中,以刘廷元为代表的部分东林党以反对派自居,公开攻击惠世杨,姚宗文等东林党骨干,明确与其划开界限,这事儿这两天在城中热度很高。”
“还有就是,随着事情的发酵,陛下您这边康复的消息恐怕藏不住了…”
朱由检闭着眼睛,听到最后微微冷哼一声。
“断尾求生吗?呵呵…”
下首的施鳯来,年迈的脸上略显颓色。随着大量朝臣被清洗,这几日内阁处理的政务量陡增,快扛不住了…
“陛下,东林党固然该死,可如今陛下罢朝不出,中枢官员又越来越少,若是一直这么清洗下去,恐怕中枢朝政很快便会停摆,与国事不利啊。不若咱见好就收,日后再徐徐图之?”
朱由检闻言睁开眼睛,斜睨了施鳯来一眼。这次谋逆事件,乃是铲除东林党和武勋两大毒瘤的绝佳机会,朱由检绝无可能放过。
“难道没了东林党,这中枢就运转不了了?没了东林党,我大明就活不下去了?施鳯来,你老了…”
施鳯来闻言,脸上喜色一闪而过。这次的大清洗,现在只是在抓、审阶段,待到定罪,京师之中很快便会血流成河。后世史书怎么写他不知道,但是东林党的笔杆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已经背了足够多的黑锅,此刻急流勇退,正当其时。
念及于此,施鳯来当即摘下官帽,跪地请辞。
“起奏陛下,臣年老体衰,行事昏聩,首辅一职老臣已力有不逮,还请陛下怜惜,允臣告老归田…”
朱由检目视天花板,久久不言。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
“阁老请辞之举,朕内心实有不舍,不过,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阁老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罢了,且归去…”
“王伴伴,拟旨,允施阁老所请,大学生李标暂代首辅一职,至于下一任首辅,且看看再说。”
王承恩躬身领命。
“老奴遵旨。”
施鳯来面露感动,当即叩首。
“老臣…谢陛下恩典…”
朱由检此刻嘴角微微上扬。
“施阁老先别急着谢恩,你想急流勇退,朕允了,但是临走之前,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去办。”
施鳯来闻言心脏顿时砰砰狂跳,他刚还以为朱由检转性了,看来是他这个老北鼻过于单纯了…
“陛下但有所命,老臣无有不从…”
便见朱由检起身斜靠在龙榻之侧,相当满意的看向施鳯来。
“施阁老的觉悟之高,实乃当世罕见,朕委实有些舍不得阁老离去了呢。”
见施鳯来脸色又开始变化,朱由检转而一转话头。
“朕要你做的事很简单,第一,把朕康复的消息传出去,主动上奏,请开朝会。第二,朝会之上,朕要你递奏疏,补齐中枢官员的职缺。朕要大规模启用忠嗣学院中的学生…”
施鳯来一开始听的是毫无压力,可是听到要大规模启用忠嗣学院的学生进入中枢朝堂,施鳯来当即脸色变的黑如锅底。
这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了,施鳯来要是做了,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不会放过他,儒家包括衍圣公府也不会放过他,他怎么活?
“陛下…自古以来,科举取士已成定制,陛下,您要让忠嗣学院的学生入中枢,一两个还好,大规模的话,与制不合啊…”
“而且,忠嗣学院教的是百家之学,而如今大明士子奉儒家为尊,考核也是以儒家经典为准,陛下如此做为,实在是动摇了大明统治的根基,这…老臣…做不到啊…”
朱由检闻言当即对着施鳯来安利起来。
“与制不合,那便改制就好了。施阁老,百家之学皆是经世致用之学,此事做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施阁老,你黄土都埋到脖子了,难道还怕背这一时之骂名吗?”
“你信不信,只要你做成了,百年之后,世人皆会传唱阁老之美名,赞叹阁老今日之壮举!”
施鳯来欲哭无泪,心道,知道我黄土埋都到脖子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他很想说不要,但是他不敢,只能跪地不言。
朱由检邪魅一笑。
“当然,施阁老也可以不做,不过阁老离去之后,朕一样会找人去做,不过这署名嘛,还会是你施鳯来…”
施鳯来本来是松了一口气的,听到后面,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还不如卖陛下一个好…干了!
“老臣对陛下,对大明一片赤胆忠心,既然陛下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老臣已风烛残年,又何惜这一身枯骨。请陛下宽心,老臣定会在离去之前,为陛下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
朱由检此刻露出了十二颗大白牙,非常满意的看着施鳯来,然后让王承恩将一沓密奏交给了施鳯来。
“这是多年以来暗卫收集的,你施家在地方胡作非为的证据。但是朕怜惜阁老乃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保全爱卿名声,这次朕便不追究了,施家的财富,交上来一半即可。事情办好之后,阁老便择机请辞,急流勇退吧…”
施鳯来见到手里厚厚的一沓证据材料,汗都下来了。这小皇帝可真能忍,今日他要是没应下此事,回去之后,必是个抄家灭族,身败名裂的下场…
“老臣谢陛下恩典…”
中途到来,见识到朱由检对付施鳯来手段的魏忠贤,此刻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勉强挤出一丝谄笑,来到朱由检身边汇报。
“皇爷…仁寿殿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康妃娘娘走的很安详…”
朱由检闻言双眼透出冷色,并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他知道了。
随后,便见宋献策火急火燎的走进了乾清宫。
“陛下,河间府急报,白莲教副教主徐鸿儒领着一贼军北上,一路烧杀抢掠,不日即将进抵河间府…”
朱由检双眼微微眯起。
“这帮子妖众,不去当勇士,非要跑京师这边来凑热闹,真是贼心不死…宋卿,以你之见,当如何应对?”
宋献策来时已做好腹稿,见朱由检发问,当即躬身应答。
“陛下,白莲教起势之基乃是底层百姓,臣有三策。一则便是坚壁清野,引其入京畿,如此,贼众无补给可掠,行动时间越长,便越虚弱。届时我们可依托京师强大的城防和手中的精锐,聚歼之。”
“二则是,于河间府与敌对战,依托城镇防御消耗之,贼军战力不如我,攻城必溃。”
“三则是,遣一路大军绕道攻东昌府,断其根本。届时贼军便是无根之浮萍,可任意拿捏。”
朱由检听完,认真思考起了宋献策提出的三种计策。最终,朱由检选择了在河间府与白莲教对峙,打消耗战。原因无他,白莲教不能覆灭的太快…
“传旨给驻守河间府的曹雷鸣,让他务必将贼军挡在河间府一线,朕已调拨援军,不日便至,顶不住就让他自裁。再拟一道旨意,调洪承畴和延绥军入京,负责剿贼事宜。”
对于朱由检的决定,宋献策心中自是门清。
“微臣遵旨。”
见宋献策匆匆离开,朱由检轻声呢喃,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机会,朕给了…可别让朕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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