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也就这么几家人，几天来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对联都写好了，要窗花的人也渐渐少了。
这两天卖窗花，除了第一天，往后几天每天也就只有四五十文左右。
但比起三四文的红纸钱，他们还是赚了不少。
利润这么好，顾滟不愿意放弃，就每个花样都剪了一些，还是决定去镇上卖一些，不然等过了节，窗花就彻底没有销路了。
赵氏带着顾滟，赶了个大早，来到镇上。
顾滟看了看，找了一个左右都是卖灯笼，对联还有鲜花的地方，他们东西少，把两个筐子扣过来，在上面铺上麻布，就算支了一个摊子。
她这里一摆上，旁边卖灯笼的大娘就往她摊子上瞅了一眼，看是卖窗花的，又看了看，不禁道：“哟，这花样真好看。”
赵氏看她面善，便对她笑了笑，“谢谢您夸奖，婶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大娘就来到摊子前面每个都看了看，一眼就瞧中了一对“福娃报春”，“什么价呀？”
“一对四文钱。”顾滟回答，她记着裴修年给她定的价，到镇上要比在村里翻一倍。
大娘面上一变，“这么贵！四文钱都够买我一个灯笼了，就两张纸而已！”
她嗓门不小，一吆喝，众人都伸头来看，看是一对窗花竟然要这么多钱，也都直皱眉。
“这么贵，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就是，抢钱呢！”
赵氏被这些恶言恶语说得有些慌，赶紧道：“看看我们这花样，可不是寻常能见到的！”
“那也不能卖这么贵吧！”
一看之下，就算心里再觉得贵，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窗花确实新奇又好看。
几个妇人嘴里抱怨着，可却围在摊子旁边没有走，还伸手挑起来。
就连卖灯笼的大娘，也始终拿着那一对福娃报春，一直没有撒手。
顾滟看着心里就有数了，笑着对几位妇人说道：“不瞒各位大娘婶子，别看只是这薄薄的两张纸，这功夫可大了去了。仔细瞧瞧的手艺，就问问，别说咱们镇上，就连县城里都没有。”
镇上的人见识多些，都明白她这话没有夸张，她们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真没瞧见过这么精美的窗花。
顾滟又说：“别说咱们县里了，就是整个州府怕是都没有。”
“哟，这是谁这么大口气！”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婆子挤了进来，“来让我看看，什么稀罕东西！”
这婆子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是穿着体面，面色粉白，举手投足间也有股市井妇人没有的从容气度。
顾滟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家境殷实，就是大户人家的婆子，听她的口气，估计也是见过世面的，冲她笑道：“婆婆，您看看，是不是稀罕？”
刘婆子一瞧，还真有些吃惊，不由拿起一个窗花来仔细打量。
顾滟猜的没错，刘婆子是新上任的知县家的采买婆子，知县出身于荆潜镇，进士及第之后，娶了一个吏部六品主事家的小姐。
年关将至，她陪着小姐回到知县的老家，帮着公婆操持家事。
刘婆子是这位小姐的陪嫁婆子，虽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在京城中长大，见识自然高上很多，眼光也要比这些市井妇人高。
她一看这些窗花就知道这小丫头没有说谎，就这花样，这手艺放到州府都是独一份的，就算是京城，他们这些人家也不常见到。
一来真正的豪门望族，都会搜罗许多的手艺人养在府中，恨不得天底下的好东西他们独享，二来真有手艺的为了前程也愿意投身到高门大户里，甚至是皇宫里，冠上御用的名头。
老百姓能见识到的手艺自然就少了。
自打到了关岭县这个乡下地方，刘婆子许久都没瞧见这么精美的东西了，想起她家小姐今早上还因为想家哭了一通，这样的东西一定能让她高兴。
“来，给我来四对。”刘婆子说着低头掏钱，又想起县城的家里也得贴，又赶紧改口，“要八对！”
顾滟都没想到她会要这么多，不由笑逐颜开，“好咧，您挑挑，看看您喜欢什么样的。”
“喜庆的就行。”刘婆子瞧着都是一样的精美，也懒得挑了。
她打量了一眼赵氏和顾滟，看他们穿着普通，赵氏就是个普通的妇人，要说特别，倒是这半大的孩子模样昳丽，不像是个穷苦人家出来的。
“是你家长辈有这样的手艺？”
顾滟拿着窗花的手一顿，知道她恐怕是府城，甚至是京里来的人家，发现了她手艺的不凡。
她当然不能像对其他人那样随意敷衍，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便道：“是呀，是我家爷爷留的花样，我照着剪的，您瞧瞧还能入眼吗？”
“你家原来在京城？”刘婆子顺着她这话打听。
顾滟还没什么，赵氏却一把搂住她，警惕的看着刘婆子，“我家不是京城的！”
顾滟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当时舅母是怎么跟她说的自己的身世，让赵氏提起京城来这么紧张，但肯定没有说她是罪臣之女，不然赵氏当时也不会买她。
“是呀，我家不是京城的。”顾滟面不改色，“我爷爷是个行脚商人，平日里最爱收集些窗花图案。”
刘婆子倒是也没有怀疑什么，不过赵氏这副防贼的模样，让她有些不快，“这位娘子放心，老婆子我可是正经人家。”也没报知县的名头只说：“我家夫人是从京城里嫁过来的，老婆子看你这手艺得是京城里才有的，这才问了一句。”
赵氏这才松了口气，“大娘莫怪，莫怪。”
刘婆子轻哼了一声。
顾滟拿了一对福字和挑好的八对一起递给她，“婆婆是今天的第一位主顾，这对福字送给您，给我们自己也讨个好兆头。”
白得的，刘婆子自然不会要，脸色也好了些，数了二十四枚铜钱递给她，拿着东西匆匆走了。
她一走，原本还在观望的婆子夫人们一下子挤了上来。
她们可听得真真的，这可是京城才有的图样，这手艺也是京城才有的，这买回家要是旁人问起来，这么一说，得多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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