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至少，你笑得那么灿烂。那一刻，我以为，你是幸福的。我是多余出现的，我便心灰意冷地去了澳洲。这些年，我一直在劝自己，放下过往……可是我做不到啊！万宁，我做不到啊！我要怎样才能把你从心里一点点地挖出去！？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厉尘扬哀哀而泣，他抓紧我的手按在胸前，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你这个疯子！”我骂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是要把我们所有的人拖入万丈深渊？
“值不值得，我自己不会判断？”他擦了一把眼泪，慢慢地收拾自己的情绪。
手机响起，厉尘扬接了电话，“好，我知道了！辛苦了！”他挂了电话，长长久久地枯坐着望着窗外。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来。
“你怎么啦？”我不解地看着他。哭哭笑笑神经病一样。
“陪我出去走走。”厉尘扬驱动轮椅往外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从栈桥上走过，绕过朱色长廊。暮色四合。风景依旧。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拾起一只石子儿，打了一个极漂亮的水漂。
他看着那一只石子在水面上跳来跳去。“给我试试。”
我捡了一只石子递给他。
一连串漂亮的水花在湖面上掠起。看着那水花，他笑得像个孩子。
六点左右，天色渐黑。
“走吧！我们的客人差不多要到了。”厉尘扬拍拍轮椅扶手。
我推着他走过湖畔，穿过那依然挂满红色灯笼的长廊，进了主楼宴客厅！
灯火通明的宴客厅里，偌大的主桌正中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花篮。穿着漂亮制服的女服务员将碗筷杯碟一一布置好。
“厉总，您看看菜单。”风情依然不减的女经理递过一台平板，划拉着菜单。
“好，酒呢？”厉尘扬接过平板埋头看着。
“前儿到了一箱柏翠，可以吗？”女经理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在他身上。厉尘扬低头不语，末了顿了顿，沉吟片刻，漫声道：“算了，柏翠就柏翠吧！”他盯着平板上的菜单，“把大龙虾去掉，还有这玫瑰凝露虾球换成蟹球。”
“去掉大龙虾不好吧！这是我们的招牌菜了。”
“有贵宾食虾过敏，撤掉。”厉尘扬把平板还给她，抬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嘴角一抽，贵宾？
“可是厉总……”女经理难为情地看着他。
“没别的菜能顶上的吗？”厉尘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女经理摇摇头。
“你下去吧，我来想办法，叫后厨做好准备，客人已经到了。”他低头看着手机，十指翩跹地打着字。
第一个到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一身华服，浑身珠光宝气，却眼底乌青，满脸倦容。
“尘尘。”女人一上来，便抱着他脸贴脸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欢迎回来！”
“好久不见！”厉尘扬轻轻抱着那女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二人，他依然还是那个处处受欢迎的花花公子。
“万宁，真让人忌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一点也没变。”她看着我，盯着我胸前闪着幽光的项链。“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记不得我了？”女人冷笑着，从包包里掏出烟来，娴熟地打火搁嘴边抽着吞云吐雾。
“郁……郁小姐，好久不见。”竟然是郁静！我完全没有认出来，她像换了个人似的。
“呵呵，山水轮转，转来转去，还得是你呀！”郁静挖苦嘲笑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门口陆续有人进来，红男绿女，西装革履，华衣美服，俊朗帅气的男子挽着漂亮的浑身闪闪烁烁的女伴。
“小厉总！”黑衣男子推开女伴快步迎了上来，躬身抱了抱他，“我还想着哪天约你比划一局，唉！可惜了，我也配不到合适的轮椅啊！”
厉尘扬脸色波澜不惊，皮笑肉不笑地握住那人的手，“小贺总还是那么喜欢讲冷笑话，怎么不见贺总？”
“老爷子今天另有饭局，所以派我这个不成器的来喽！”姓贺的男人直起身来，冲我伸出手来，“万宁，对吧！贺庭山，幸会！今日得见美人，一定要多喝两杯！”
“您好！”我讪讪地道，用力抽出手来，将手藏在身后。
很快人到齐了，围了满满一桌子。
我坐在厉尘扬身边，周身不自在。有些是在今天会议上见过的，多数是不曾认识的。
坐在主位的头发略有些花白的五十上下的男子，静默地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吃。
“万宁，这位是wh部的张部长，难得张部拨冗前来。”厉尘扬举起酒杯，“张部，我敬您！”一仰脖，涓滴不剩。
“小厉总盛情邀请，不敢不来！”那张部长端着酒杯，眼角带笑，浅浅呷了一小口。“万小姐真是风华绝代，今日得见不虚此行了。”
“张部过誉了，万宁蒲柳之姿如何配得您的夸赞，惭愧惭愧！”我嘴角微扬，恰到好处地笑着，“早就听过张部的才名，却从不曾有幸拜会，今日一见，算是了却平生憾事。张部，万宁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高脚杯中荡漾着半杯鲜血一样浓稠的酒液，馥郁的清香散发开来，倾泻入喉。氤氲的酒色，在唇齿间聚散飘离，搅拌着人的魂灵，不得安宁。
“万小姐好酒量，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那张部长大笑着，一口喝光杯中之酒。
在座众人，一个个忙忙地上前来敬酒。
厉尘扬领着我，见过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一圈下来，我已经步履蹒跚。
我靠在桌上，拿起手机，眼神迷离地盯着手机屏幕，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厉尘扬，我醉了，我不能再喝了。”
尘归尘：“今天在座的都是业界大神，你已经开了个很好的头了。乖了，很快结束了！”
很快结束了？
我扶着酒杯郁郁寡欢地看着他们觥筹交错，厉尘扬收起手机，抬头跟郁静说着什么。
郁静眉眼妩媚无双，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其实，他们还挺般配的。
我拿起酒杯，不自觉地喝了一大口。
“怎么能一个人独饮苦酒？”贺庭山捏着酒杯走了过来，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在我身侧。将酒杯伸了过来。
“抱歉，我不能再喝了。”我连连摇头拒绝。
“万大美女是看不起我贺某人吗？”贺庭山摇着酒杯冷笑着。
“我不是……”我大概真的喝醉了。心头一阵恶心。忙起身，扶着桌子踉跄着，“抱歉！失陪了……”
头顶宫灯摇曳。夜风寒凉。脚步虚浮。脚下花叶招摇。
出了主楼大门，走到庭院一角，站在水车前冲洗着白生生的手指。
青蓝色的天幕上竟能看到点点星光。
水车吱吱呀呀地转动着。泼洒着串串水花。
“厉尘扬还真是……把你宠到天上去了。”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伴随着一阵烟味儿。
我吓了一跳，手上的水珠滴答落在裙摆上。
贺庭山嘴上叼着支烟双手插着兜慢慢悠悠转了过来。
“少陪！”我从他身边绕过，不想搭理他。
“万大小姐！”贺庭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看着也不像那么长情的人嘛！”
“你干嘛呀？”我用尽全力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柔柔弱弱也都是装出来的吧！”贺庭山抽着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一口烟喷在我脸上。
我咳嗽不已。
“三下五除二就把陈生摔倒在地，那一个干净利落，啧啧啧！”贺庭山拿出手机，放出一段影片。
正是那天商场里我把陈烟撂倒在地的荒唐戏码。
“真精彩啊！”贺庭山哈哈大笑起来。
“无聊！”我脸色铁青！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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