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么？”林晚夏发动车子。
“欸！”头一次坐小汽车的四嫂，吓得手脚无措，牢牢抓住一旁的扶手，“真出去？要去哪儿？不带上月月？”
“月月睡着了，她醒了江肆年会照顾。”
四嫂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最多的是羡慕，“早知道老四要当兵的时候，我就偷偷让他去了。是不是当兵的都这么会疼媳妇儿？”
“嗯？”林晚夏莫名其妙，“他们哪里会疼媳妇儿？大家不是都知道当兵的是最顾不上家？军嫂可是最苦的‘单亲妈妈’。”
四嫂摇头，“别人我不知道，就咱们家，这俩当兵的还是很疼媳妇儿。
大哥也是当兵的，和你一样，大嫂也是城里人……”
林晚夏摇头，“抱歉，打断下，我不是城里人，我也是小渔村出身的乡下人。”
四嫂被林晚夏逗笑：“你就算曾经是乡下人，现在也是城里人。你比城里的姑娘还要洋气和时髦。”
她伸出手往林晚夏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边放了放，“我也才二十五岁，你看我的手，跟树皮一样，你那手跟葱白一样。刚才你要洗碗，别说我，恐怕肆年都不会答应。”
林晚夏没反驳，仔细想想，好像跟江肆年在一起的时候她连家务都没做过。
江肆年生病那段时间除外。
“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是怎么相处的，反正来家以后，大哥也是什么都不让大嫂干。
最开始的时候，大嫂也想好好在家照顾一家老少。
咱妈那人……反正你也见过，她没少磋磨大嫂，大嫂头胎生了闺女，老太太不喜欢，月子里就让大嫂干活，落下月子病不说，还差点寻了短见。
再后来咱妈嫌弃家里人多嘴多，干活的少，工分不够换口粮，想把大侄女送人……”
林晚夏“啧”了声，表情一言难尽。
“大嫂还没出月子就追出去，人都差点病没了。”
“后来，大哥回来，就把大嫂接走了。”
“这么多年，大哥大嫂很少再回来，有大事的时候，大哥要有空会自己回来，没空也不来。”
“我们结婚大概就算是最大的事，大哥大嫂一起回来的。在镇上住了两晚上，他们就离开了。”
四嫂轻叹，“虽然只见过那一次，但是我对大嫂印象挺深。她身上药味很重，人瘦的不像样，走不了几步就会喘。大哥全程没离开过她。只是那时候我刚结婚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大嫂本身身体就不太好。
直到我怀孕生孩子。我头胎也是闺女……”
四嫂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月子里婆婆就让下炕，说多活动活动有好处。刚生孩子我就吃了两顿鸡蛋。我娘家送来那么多鸡蛋，她只给我吃了四个，说吃多对孩子不好，转头就把鸡蛋给了二姐和三姐。”
“但是，在我们这边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到江家为了老四和孩子也只能忍着。
是老四某天回来看见我下炕，一下子发了火，问婆婆是不是想让我跟大嫂一样？
公爹训了婆婆，从那以后我才真正坐了月子。”
林晚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很想问一句，“腿脚在你身上，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但也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
就像她穿书前，抖音里都是婆婆伏低做小讨好儿媳妇儿一样，这个时代还是媳妇儿伏低做小的时代。
最起码在农村还是这样。
四嫂生在这样的环境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习惯的也是这样的生活。
想了想，林晚夏开口：“四嫂，今天你就当尽尽地主之谊，陪陪我这个外来媳妇儿。我想干什么你就陪着我干什么。等回家了，如果婆母为难你，你就说我逼你的。”
四嫂：“……”
林晚夏带着四嫂直奔县城。
四嫂劝：“弟妹，其实镇上更近一些。”
“镇上东西少，咱们去县城。”林晚夏道，实际上是怕江肆年那个直男跑来找她们。
她能做的不多，就想给这个四嫂放一天假。
县城离钱榆村很远，开车还要四十分钟。
四嫂到了地方一脸感慨：“还是四个轮子的快！小时候孩子生病，我们坐牛车过来要两个小时呢！村里开拖拉机还要一个多小时。”
林晚夏笑笑没说话，眼睛四处乱瞄。
一般城里，最高的楼就意味着这片最繁华的地方。
林晚夏借口自己是南方人不太适应北方的寒冷，让四嫂陪自己进去买衣服。
到底是个县城，没有百货大楼，只有一个五交化大厦。
像是供销商场一样，一楼到四楼都是不同的区域。
一楼是卖自行车之类的，二楼是服装，三楼是副食和日用品，四楼是结婚用品、文化用品等。
林晚夏拉着四嫂从四楼往下逛，四楼没有什么她们想买的。
在三楼买了些吃食。
85年末，虽然票证还没有完全取消，但是作用已经没以前那么大，最起码没有票在柜台上也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四嫂一个劲儿的试图拦林晚夏。
“弟妹，够了吧？”
“弟妹，这个太贵了，你少买点儿。”
“弟妹，别买了，这个没什么好吃的。”
“……”
林晚夏权当没听见。
两个人拎着东西到了二楼，又开始买衣服。
这一年，县城特别流行一种外套叫面包服。
正反都能穿，一面是红色一面是蓝色，为了防止里面的棉絮乱跑，用线在面包服上切割成一个个菱形方块。
让林晚夏意外的是，这款面包服很轻便，甚至比她穿的羽绒服外套还轻便。
她身上的羽绒服不是批量生产的，是陈漫书找人订做的，一人一件。
面包服没有羽绒服暖和，但是这是八十年代原生土特产，已经代表这个时代的流行。
“这面包服真好看。”四嫂看着别人试衣服夸奖。
林晚夏让柜员给她们俩一人拿一件。
四嫂连连摆手，“我就算了，这个太贵了！咱们村有人买了，一件就要六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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