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拦我?!”
看到这些士卒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几个护卫给制服、还拿着刀要强行捉拿他,男人顿时把酒壶往地上一砸,对着这些士卒大吼道。
不远处,正在入城的商队中,一辆马车被车夫赶着悄悄往这边靠了靠。
“暴力拒捕,罪加一等!”
执勤校尉再次警告道。
他看出来这人身份肯定不同寻常了。
但自己手下已经让那个商队先入城了,因为人家不仅先靠近城门、货物也多,且已经到门口了,这人又只有一辆马车,只好让他先等一下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手下的士兵这个命令有错。
可这货居然拿着马鞭威胁自己的人,这能忍?
他今天忍了,明天轻的话被上级扔去喂马,重的话可能直接就被拉去服苦役了,因为他丢了整个城防司的脸。
男人看着他们依旧不让,直接看向车夫:“直接冲撞出去!”
他虽然喝了酒,脑袋有些不清醒,但还没蠢到真的对这些士卒动手的地步,就连刚才用马鞭也只是吓唬这些人。
可他也不会真的就这么被抓,那太丢脸了。
直接冲出去,大不了之后去找宗正说说情,关几天就是了。
车夫把缰绳一挥,马匹顿时嘶鸣着上前。
执勤校尉立刻让人准备拒马,可不等他做出手势,周围围观的百姓中居然有人悄悄来到了他们身后,顿时把几个士卒拉开了。
这一下,士卒们对这马车的包围出现了一个口子。
“哈哈哈哈!”
男人张狂大笑,车夫也顿时加速。
“还是识时务的人……”
“砰!”
一阵撞击声打断了他自以为是的狂言,加速的马车和那辆正好驶在他们正前方的拉货马车撞在了一起。
周围百姓一阵惊呼,马匹也顿时发狂了起来。
执勤校尉刚想把几个贼子抓起来,却看到有人拿出了一块令牌,并对着他微微摇头。
校尉心里顿时一惊,随即忽略了那几个‘百姓’,带着人把那男人的马车直接拦下,粗暴的把人拖了出来。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们真是……”
不等男人骂完,一个商人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不知死活的是你!”
“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这是国师府的少小姐买的东西,我正要送去国师府,结果被你撞烂了!你等死吧你!”
不仅男人呆了,扣住男人的两个士卒也呆了。
他们看了看马车上露出来的那些东西,只是一些玉石和毛皮、葡萄干。
执勤校尉走了过来:“有事去衙门说,这家伙现在要带走!”
咸阳府衙。
咸阳令张固看着面前的两个当事人,听着校尉的汇报,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先王一个兄长的孩子,是当今大王的堂弟。
而另外那个商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商人,却口口声声说着是受国师府的令运送东西的。
“你的意思是。”张固看着他:“你一个小商人,第一次带着商队从陇西进货来咸阳卖,就搭上了国师府少小姐的门路,而少小姐放着自家的商队不用,让你给她带东西?”
“没错!”
男人昂首挺胸。
本来是没有的,但我现在真搭上了国师府的路子,那我怕个屁?
张固看着他这样子,很想给他一拳。
但这事他还真不好办。
那个王族之人不必说,哪怕是刑部要判他也得给宗正那边打声招呼;而这个男人身后,国师府他就更不敢想了。
他不觉得这个小商人想死了,敢借国师府的势。
那这么说……
“报!”
门外,一个衙役快速跑来:“国师府张先生求见!”
张固顿时一惊。
下方,王族的男人也慌了。
这个小商人真特么有国师府的关系?
张固赶忙起身朝外走去。
虽然张苍还有刑部副部长的官职,但那是虚的,其他人更在意他国师府管事的身份。
张苍走进来后直接说道:“少小姐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就这一句话,足够给这件事定性。
小商人一脸喜色。
而一旁的男人面如死灰。
张固了然,一番程序走完后,直接以‘冲撞城门’‘暴力拒捕’‘损毁他人财物’三项罪名,把男人连同这案底一起送交刑部。
刑部会复核一遍,再做出具体判刑,但一般不会改判他的决定。
而现在,张固更不担心了。
他之所以能在咸阳令这个职位上做这么久,靠的就是一手“明察秋毫”“明哲保身”,该得罪的不怕得罪,不能招惹的绝不主动挑事;当然,最主要的是忠实执行大王的命令。
当天晚些时候。
刑部复核完了,数罪并罚之下判处这王族子弟一万钱罚金、两年半的劳役。
……
当事情传开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对这桩离奇的案子,朝中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按照律法条文去看,那处罚已经算轻的了,三项罪名下来,最重其实可以判五年劳役。
可问题就在于,若是按照以往情况,一个王族子弟和一个小商人的冲突,压根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顶多那王族子弟被宗正带着去城防司道歉,再赔那小商人的损失,这事就算完了,不可能闹到府衙、更别说刑部判刑。
特殊的是,这和国师府少小姐颜花有关。
虽然她没出面,但张苍出面了啊!
能指使他来做事的,在国师闭关的现在,还能是谁?
于是朝会上。
讨论完一些重要事项后,百官都陷入了沉默。
没人弹劾谁,也没人拿一些问题出来试探其他人的态度,更没人撕逼,大家好像都默契的把事情推到了明天。
至于今天……
“大王,嬴暮在宫门口跪地献血书,请求大王赦免其子。”
一个宦官报告道。
这人正是先王的一个哥哥,而他只有那一个独子。
众人余光看向嬴政。
嬴政沉默了一下,看向侧下方的扶苏:“你以为如何?”
扶苏显得有些纠结。
许久后,他站起身:“儿臣去把他带走。”
嬴政一挑眉:“怎么?”
“人是不能放的!”
扶苏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与国师府无关,纯粹是法度问题;若有人冲击城门、损毁他人财物、甚至暴力拒捕都能被原谅,那秦国也完了。”
“秦国靠的就是法度严明,这一点绝不可改!哪怕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可他又是父王的长辈,更是儿臣的长辈,我们又不能视而不见;未免父王难做,还是儿臣去把他带走吧。”
嬴政饶有兴趣:“你打算怎么做?”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
“太子殿下,还请看在臣余日无多的份上,救救臣的孩子吧!”
一道宫门口。
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手捧着一道血书,声泪俱下的恳请着。
扶苏停在了他前方五步之外,丝毫没有去扶的意思。
“余日无多?”
“你说错了吧?是你儿子余日无多了。”
嬴暮:“……”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扶苏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厌恶。
“五年前,你家瞒报田地一百多亩、瞒报人口七十多户,但你还算聪明,全交代了。”
“四年前,有两户人口跑到本太子的王庄去告状,本太子第一次知道,王族麾下的佃农还会饿死人。”
“我当时喊你那个儿子吃饭,要他至少得有点良心,不能把人饿死。”
“为防止他们真的饿死了,我还给了他们几钱。”
“可后来我才知道,你那儿子在我面前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回去什么都没改,还把本太子给那几户人家的钱都给收走了!”
嬴暮脸色通红,他知道他儿子一直不干人事,但他没想到,那傻儿子居然连太子的脸都不给。
“对了!”
扶苏露出了微笑:“那之后我又请他吃了一顿饭,我跟他说如果开销不够,王族商行的分成可以多给他一点,但要善待麾下之人,不能丢我王族的脸;你猜你儿子说什么?”
“他说:”
“殿下之仁爱千古无双,但见识还是少了点,以至于好心可能会干坏事。”
嬴暮跪伏的身子略微发抖。
“你知道吗?这件事本太子记了四年。”扶苏看着他:“大王和国师,还有我,费尽心力才让秦国有了今天的模样,让百姓对国家有了信心。”
“你们居然敢如此违逆?”
“欺负我年纪小是吗?!”
最后这一句,扶苏猛然提高音量,把嬴暮吓得浑身一颤。
“那王叔没钱了居然来找我借,借不成又去找父王预支分红;现在,他犯事了,你这个当爹的又来求情。”
“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呀,你们的脸呢?”
“刑部已经判了,此案断不可改!”
“你找谁求情都没用!”
“或者你可以和当初你儿子学习下,一样欺负我年纪小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你可以接着去找父王、母后、还有祖母他们求情,看会不会落我的面子。”
嬴暮当即泣声道:“臣不敢!”
“不敢?那你还跪在这干嘛?!”扶苏顿时喝骂道。
嬴暮抬起头,看着扶苏那坚定的眼神,心里一片悲凉。
自家那蠢货儿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长大后更是蠢到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
他当时是小,可人家会长大啊!
这下凉了……
……
“这就是你说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大殿内。
听完了全过程,嬴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用事实和法律说话,难道不是晓之以情吗?”扶苏说。
“那动之以理是……?”
“要是说不动他,那我准备打走他的。”
嬴政:“……”
坏了,他好像被李缘教偏了。
百官:“……”
许多官员开始默默回想起之前有没有得罪太子的地方。
年纪小?
那现在他要算账了。
原来太子这么记仇……
朝会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许多官员心里都对未来感到了一丝灰暗。
大王如此,如今太子又是如此。
这在秦国当官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等其他人走后,嬴政看向扶苏:“真是记仇?”
“一方面吧,还有一方面是我不知道如何劝走他。”扶苏说。
“对于这种没什么成就的长辈来说,他们唯一能拿出来显摆的,就是他们那所谓的辈分;不管什么话题,你跟他说大道理,他肯定会扯亲族关系、搞道德绑架,把他的意志强加于你身上,要是你不听,那他就用他的逻辑给你扣一个道德上有缺、比如不孝的帽子。”
“实际上,他们只是一群想在晚辈面前找面子的庸人而已。”
(pS:上述两段话我觉得也适用于那些毫无自知之明、不听晚辈意见、只想着说教晚辈如何听话的人。个人意见哈~)
扶苏停顿了一下。
“所以,我只好用我的逻辑把他说走。”
嬴政满是欣慰的看着他。
扶苏能理解这点,至少在王族内部事务上,他可以做到秉公处理,不至于被亲族拖累;这一点对任何从政者来说都很重要,尤其是地位越高的人。
因为历史上无数君主、重臣倒台的第一击,都来自于身边人。
下了朝之后,扶苏跑去了国师府。
他是去道谢的。
如果不是颜花的出手,他出手会很麻烦,事情收尾也绝对没这么利落。
“你不是不好动手吗?那我帮你呀!”颜花说。
之前在新城那边,扶苏都说了,一些关系近的嬴政都不好动手做得太过,更别说他一个太子了。
可自己不同。
有自家爹爹在,她无所畏惧;而且自家爹爹对这种不顾法度的贵族很看不惯,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她身为爹爹的女儿,继承这种思想和做事风格,这也是很合理的吧?
扶苏点了点头:“相当合理!”
他敢肯定,从今天开始,不管是王族内的人还是朝臣,都会更加小心,尤其是在那些他看不惯的事情上。
只要他太子之位还没有被废,那他就能借此做到很多事、带好很多风气。
君王是有至高权利,但同时也会有一些枷锁,趁着现在自己还是太子,一些好办的事先办了再说。
十天后。
当这件事的热度都快下去时,李缘的出关再次把此事拉进了一些人的视野,尤其是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嬴暮,无比期盼国师能看在王族的份上稍微留点手。
可让许多人失望的是,国师出关后就带着女儿出去玩了,美其名曰‘春游’。
没有态度,反而是最坚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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