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黑暗为话题的酝酿与发展提供了合适的场景。
面对压力巨大的复读生活，幻想高考后的生活，成为了她们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韩怡丽吃完嘴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赶紧结束吧，再不结束我就要结束了。”
“才刚刚开始，哪有这么快。”江幕嘴里的骨头刚吐出来，刚好接上韩怡丽的话。
“但怎么感觉以前过的这么快？”
“去年这会儿好像是有人跳楼。”
江幕说完整个气氛瞬间凝住。
江幕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看向夏青青，原本夏青青想低头假装没看见，但一转头又和钟萍对视上了。
不想让气氛一直这样下去，夏青青若无其事地说：“是有，那个是我朋友。”
她们的反应没有惊讶，说明很早就知道。
夏青青垂下眼眸，即使她们已经对她很好，但周遭的环境仍旧让她感到失落。
“那……我们可以问几个问题吗？”曾雨莹问道。
“嗯。”
“其实我们很好奇，她为什么跳楼？”
“那个老师真的性侵学生吗？”周琦嘴里还含着饭，勉强能够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们的语气里没有挖苦，没有讽刺，甚至还有一丝同情。
夏青青抬头，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一遍，内心挣扎：“你们真的想知道吗？”
“那个……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勉强。”曾雨莹是最先问的，也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同桌将近两个月，曾雨莹感觉到夏青青此刻情绪异常低落。
“对啊，不用勉强。”
“嗯，我们就是随口问一下，不会说什么的。”
夏青青叹了口气，整理好思绪，将故事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残忍的真相终于在第二年冬天来临之际，迎来了属于它的光明。
每讲一句，夏青青就要在头脑中重新回顾一遍，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故事讲完，真相浮出水面，映出夏青青泛白的脸色。
抬头看，对面几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几乎是皱成一团，周琦的眼里隐约泛着泪光。
“那个老师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而且警察也不管。”
“那些人怎么回事？受欺负了干嘛不站出来？”
“天呐，想起一开始那个老师还在学校里面四处走，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怪不得我之前听说那个老师对女生都特别好，搞得好多女生都喜欢上他的课，原来是这样。”
“太恐怖了吧，学校居然想息事宁人甚至倒打一耙。”
“我怎么感觉学校比外面还危险。”
……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夏青青看着她们慷慨激昂地骂着社会的不公、学校的包庇，但大脑完全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而在其他人看来，夏青青就仿佛是被定在了那里，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此刻还活着。
“夏青青，夏青青，你怎么了？”
离她最近的钟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夏青青淡淡转头看向钟萍，后者被吓了一跳：“你还好吗？”
“嗯。”
“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好。”
夏青青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或者说是回到了它们原来的地方：“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是有点难过。”
“你是很早就知道了这些吗？”
夏青青摇摇头，她知道得并不早，恰好在那天的前一晚。
“你后来请假了吗？”
夏青青摇摇头。
“你家里人知道吗？”
夏青青依旧摇头。
“你有和你朋友说过吗？”
朋友吗……没有。依旧摇头。
“你当时不难过吗？”
难过的，现在依旧难过。
“你不和别人说吗？”
和别人说吗？她和奶奶说过。
她想起来自己当初生病了，回了老家，吃了奶奶做的酱油拌饭，晚上和奶奶睡在一起，听奶奶讲她和爷爷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她说过。
可奶奶……
“天呐，你这是怎么过来的？”
震惊的不止钟萍一个人。
“对啊，换成我高低要精神崩溃了。”
“我也是，我有点什么都要和我姐说。”
“而且走得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朋友。”
怎么过来的？夏青青也不记得了，她的记忆里，总有那么一段是模糊的，她看不清，但知道它真实存在过。
“我也不记得了，可能…过着过着就过来了吧。”
周琦一把拦住夏青青，手里的筷子还没放下：“还好今天问了你，不然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离她最近的钟萍说道：“对啊，其实我们之前就听说过你，一开始还担心和你相处不来。”
“但后面发现你人其实挺好的，不像他们说得那样啊。”曾雨莹在一旁搭腔。
夏青青听过很多这样的话，但她还是好奇地问：“我其实挺好奇的，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虽然我知道可能会说我哪里不好，但还是挺想知道具体都说了我什么。”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犹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江幕最先说：“我就之前听说你和那个女生走得近，然后就说你肯定也有点那啥，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江幕说着说着给自己说得越来越心虚，但夏青青只是坦率地说：“确实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其实那会儿肯定很多，包括我在班里大家都不是很乐意搭理我这种，应该都有。”
“你都知道吗……”曾雨莹望向夏青青，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夏青青变得有些不一样，却又感觉没哪里不一样。
“其实是知道的，以前比较敏感，很多时候都是看破不说破，想着还有最后一年，至少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但是难过也没用，有难过的时间，不如用来接受。”毕竟我本来就不好……
所有人都惊讶于夏青青的坦然与乐观，在她们看来完全无法想象的事，夏青青却切身经历且像个没事人一般。
那一刻，一颗种子在大家心里悄悄种下，曾雨莹对夏青青突如其来的敬意成为了第一份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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