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庞德几乎耗尽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
叶一柏递回两张x光片，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走出诊室没几步，乔娜喊住了他，“叶大哥！”
“啥事儿？”
她从抽屉里掏出几张美钞及一张小纸条递给叶医生，“赵云生的女儿刚才跑来说是他爸让她拿给您的东西。”
打开小纸条，“爸爸教我不许随便收东西。”稚嫩字迹下面画了一个简单笑脸，令人忍俊不禁。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收回这些美元谢过乔娜，后者只是耸耸肩继续埋头工作。
晚上不用夜班，叶一柏终于得空同裴泽弼去了家小饭馆吃了顿饭。两人关系刚确定本该蜜里调油的日子却过得平淡如老夫老妻般无趣——偶尔一同吃顿简餐或者深夜通话聊表思念而已……
隔日清晨，按约替昨天就诊患者解读报告之际，早已等候多时的沈红益母女迫不及待进了诊室。
“叶医生！”魏如雪神情略显焦虑地唤了一声。
“嗯，几位请进。”待最后一病人离去后，叶一柏招呼她们进来坐下。
原来是为了魏女士癫痫事宜前来讨论下一步治疗方案。他边洗手边告知提前来的家人，“原计划午饭后进行术前交流，既然大家都到了，不妨现在详谈一番。”
劳拉应声而去取来相应文档资料，“稍候片刻。”
很快，劳拉返回递上告知单，“我们要做的是一种叫‘前颞叶切除术’。经过详细诊断我们发现致病源位于大脑颞叶区左侧。”
说罢，他在白纸上勾勒人脑侧剖图，“这里即是手术部位，在这里开几个孔洞深入切除病灶部分……”
如此这般描述下来听得几位家属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前颞叶切除术的难度并不是最大问题，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彻底清除癫痫灶，并尽可能保留健康的颞叶，同时减少术后并发症。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这个手术，同时也希望不论是手术前还是手术后，你们能够给病人足够的关爱和支持。”一柏认真地说。
魏婶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头如捣蒜，沈红益的眼神复杂，但在一柏镇定的眼神下，也默默地点了头。魏如雪的眼睛也湿润了，上次一柏已经拒绝了她们送的红包，她不知用什么方式能让这位医生再多关心一点妹妹。
“叶大夫，这是我们自家种的好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让您心里能多点心安，您收下吧？” 魏如雪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这包装与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里面真的只是茶叶而已。一柏打开袋子看了眼，熟悉的木盒瞬间勾起了一些回忆。
这些绿茶确实是家中最好的货色，但盒子却是一柏从小便见过的那种，每年家里最好的春茶，都是用这种精致的盒子装着，送到村里有来往的人家去，各家的木盒都有其独特之处，而最上等的则专属于杨素家这样的大家族。
一柏记得小时候曾因为偷喝这样的好茶被严厉责备过。没想到，自己当年都难得尝上一口的东西，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
“那就只拿一盒吧。” 他从中取出一盒，“多取了反而不好。”
“这只是家里剩下的些茶叶……”魏如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柏抬手阻止，“好了，魏大姐，你再说下去我们就都尴尬了。”
听到这话，魏如雪的脸微微发红，不过一柏到底收下了，也让她稍微宽慰了些许。
几个人走出了诊室，回到了魏如兰的病房里。此刻的如兰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手中握着剃刀，正慢慢往头顶移去。
看见这一幕，魏如雪的眼眶顿时充满了泪水。她上前一把接过剃刀，“让我来帮你剃，从前你出嫁时，也是娘和我为你装扮。现在母亲年事已高，就让我代劳吧。”
她的右手轻轻颤抖，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地将剃刀放到了如兰的头上。
“一剪剪掉烦恼丝，二剪剪去病痛，三剪迎来新生。”
一缕缕乌黑长发随风掉落，魏婶子、沈红益乃至如雪本人无不满眼通红。沈红益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毕竟如今这一切的苦楚多半由他一手造成。
突然，魏如兰捉住了如雪的手，吓了一跳。
“姐你干啥？你不晓得我手里是刀吗？” 如雪急切地质问，刚才差点儿就把如兰碰伤了。
可如兰紧握她的手，抬起头来说：“等到我从手术里出来再告诉你。”
“什么？”如雪满脸疑惑地问道，但没等得到回答。在那面镜子中，看着变得陌生的脸庞，心中暗自道：只要我顺利出院了，东儿也有治了。
与此同时，城外杨家庄园里。
“我要阿妈！我要见到阿妈！”小杨东闹腾起来，把饭推得远远的。
“小淘气鬼啊，不是说了吗？姨姨生病需要大人照顾，妈妈明天就会回来看你的。”芳姐接过佣人手中的饭碗，蹲下来温柔地对弟弟说。
倔强的小家伙依旧咬紧嘴唇不肯张开嘴，最后终于还是松口接受喂食。
每吃一口他都要停顿许久，然后抬头盯着姐姐，“姐…妈是不是不再疼东东了？” 话语虽然慢吞吞，眼神却很坚定。
芳姐惊讶地看着杨东，没想到一向任性的小孩竟然会产生这样的疑虑。想起母亲曾经叮嘱的话：“东儿看起来霸道，但心思敏感得很，你对他真心以待，他是会感知得到并且珍惜这份情谊的。”
于是她轻声安慰道：“傻小子，怎么可能呢？吃完这顿我们就去医院找她，怎么样？”
小男孩听完后立刻露出了笑容，主动配合起吃饭来。
随后，依照承诺，两人乘车朝市里的方向驶去，尽管不清楚具体的医院名称，但司机自然心知肚明该往哪里行驶。随着车子逐渐接近目的地，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萦绕在芳的心头……
当车子在医院大门前缓缓停下之时，所有猜想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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