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后，战场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淋漓。
牛川胜在满地血肉里，尽可能找着小姑娘的尸骨。
哪怕是几块残骸，也好送回河省，给她立个墓啊！
黄青峰也帮忙寻找着尸骸，但手榴弹的爆炸威力巨大，余宝被炸得散落在遍地，想要找出哪个是她，实在难度系数高。
不过，还是让他们找到一截断手。
那截断手上的手指，紧紧勾着保险环。
看着那纤细的手指，黄青峰不禁好奇，在拉响手榴弹时，小姑娘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其他的实在无法辨别，只能就这一截断手了。
正值中午，阳光明媚。
炽热的光线照在身上，闷热地大家汗流浃背。
但余二牛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窖般寒冷彻骨。
刚从领导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密报，脸色苍白，脚步走得有些慌张。
当天下午，余二牛急匆匆地赶往广省。
一路上，他心情沉重，面色难看至极，希望那消息不是真的。
等见到牛川胜，从对方手中接过装着断手的石盒。
还在心存侥幸的余二牛，看到那截断手的瞬间，便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虽然只有一截断手，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妹妹的手。
听着牛川胜讲述当时发生的情景，余二牛的眼眶渐渐泛红，喉咙酸涩难言。
不知道，是该为妹妹余小鱼悲伤，还是为那个小鬼余宝难过。
余二牛狐疑地看着牛川胜，不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
其实，是他不相信余宝居然能那么拼。
牛川胜皱着眉头，挥手叫来黄青峰，让他将事情的经过给余二牛重述一遍。
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到一旁坐下，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他们二人。
如果当时余二牛追到广省，没有选择离开，留下再坚持些时日，找到余小鱼对他而言绝非什么难事。
可他就想不通，这个做哥哥的为何会如此狠心，竟然抛下妹妹不管，独自一人返回南岛。
再不想承认，死亡也成事实。
双手捧着那个石盒，余二牛离开广省，踏上去往河省老家的火车。
刚一回到余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甄奶奶颤抖着双手打开石盒，看到里面那只残缺不全的断手，整个人如同遭雷击，哭得悲痛欲绝。
余爷爷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血压急剧飙升。
余爸爸更是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前倾斜，没能稳住身形，重重地瘫倒在地。
余大富得知妹妹的噩耗，心痛地哇哇哇地放声哭喊起来。
就连大嫂和侄子，也都站在一旁默默地抽泣。
余宝以一己之力，将毒贩团伙当场炸死 13 人，重伤 9 人。
连同大毒枭戈平，也在爆炸中被炸残，失去一条右臂，被牛川胜给生擒活抓。
广省警方特此授予余宝烈士奖状，听完余二牛讲述完事情的始末，一家人更加为她伤心难过。
那奖状挂在余家客厅的墙壁上，甄奶奶每天一看到，泪水便止不住地流。
余家从来不缺英雄，可他们谁也不想让家里掌上明珠，用命去挣得这份荣耀。
送回遗体，给余小鱼办完葬礼后，余二牛便被余爷爷赶回了南岛。
临行前，告诉他：“好好在部队工作，以后不回来也没事。”
因为余二牛没去救自己的妹妹，家里人都怨恨上了他。
余大富因为妹妹的事，拒绝了国家科研队伍的邀请，辞去机械厂的工作。
全心全意地留在家里，照顾起爷爷奶奶来。
年底时，一封来自海外的信件，寄到了余家。
甄奶奶再三思量，提笔写了封回信，决定让大孙子前往海外，继承甄家家主之位。
回到南岛的余二牛，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
但是，每当吃到曾经余宝为他做过的那些饭菜，余二牛都会回忆起那个小鬼。
时间没有把记忆冲淡，它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反复刺着余二牛的心。
是的，他后悔了！
他以为小鬼，死了还可以再来一次借尸还魂。
他知道妹妹当初已经没救，不是余宝害死的她。
他清楚那也是一个纯良的小姑娘，到死都是。
其实，在广省拿到那断手后，余二牛独自去了事发现场。
那一地凌乱不堪的狼迹，以及斑驳刺目的血迹，都在无声地向他讲述着当时的惨烈。
站在那片废墟中，余二牛声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余宝。
不想就这么放弃，又宝儿，宝儿的继续不停地呼喊。
可回应他的，却是空荡荡的山谷里传来的回音，仿佛再嘲笑着他有多可笑。
1982 年，年初。
余二牛由副职转正，成为南岛特种部队的团长。
由于戈平的落网，加快了牛川胜他们任务的进度，结束后回到东北军区，他升任为一团团长。
这一次晋升，一直阻拦牛川胜高升的牛爷爷，竟然没再强行压着他。
任务奖金发放下来，数额颇为可观。
牛川胜和黄青峰一起去存钱，在路上，黄青峰忍不住调侃起牛川胜来。
“嘿，兄弟！都说男人有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呀，可真是三样全都给占齐啦！”
用眼角余光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牛川胜眼中隐约带着怒火。
猛地抬起脚，朝着对方踹去。
直接将黄青峰踹翻在地，狼狈不堪地躺在大街上。
警告他以后不要再开余小鱼的玩笑，那个小姑娘死的壮烈，牛川胜是打心眼里佩服。
摔倒在地的黄青峰，一点都不生气。
一时嘴快而已，不说就不说呗！
笑着连连道歉，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又厚着脸皮凑上去与牛川胜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地对骂起来。
1984年，春节刚过，东北军区就发生了件大事。
梁世辉伙同他表弟陆明辉，暗地里勾结不少人一起，把牛川胜给告到了中央相关部门。
关于牛魔王的光辉事迹，在东北军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立下的功绩，和他犯下的坏事一样多。
不过呢，尽管有人联名告状，也没能把牛川胜给拉下马。
究其原因，纯粹是因为牛川胜积攒的战绩和功勋太牛，一般的问题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向来有仇必报，绝不留隔夜仇的牛川胜，从京城回到东北军区，带着他的狗头军师，立马去找到那对表兄弟算账。
狠狠痛揍一顿不算，还撤销他们的军籍，全都赶回家里，又派人去搅得他们家里终日不得安宁。
1990年，甄奶奶和余爷爷相继去世。
办完二老的丧事后，余二牛才在侄子余铭的信里得知这个消息。
1985年，年底时，牛川胜和黄青峰先后递交退伍申请。
两人决定出国创业，一起开公司。
并不是犯了错误，而是觉得升职后，过得平淡无趣，没有任务可执行，实在是闲的发慌。
他们一拍即合，打算去外面闯荡一番，去过精彩刺激的生活。
牛川胜做起雇佣兵的买卖，哪里有仗打，他们就去哪里。
穿梭于枪林弹雨之间，所到之处无不是硝烟弥漫，战场上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1999年，3 月。
在一次海上巡航任务中，船舰上收到有渔船发出的求救信号。
余二牛带领着队员前往救援，不幸遭遇多名敌人的袭击，英勇牺牲。
这一年，他 45 岁，还有一个月，他就要退居二线。
葬入烈士陵园那天，只有余大富一家前来吊唁，到死余爸爸都不肯原谅余二牛。
怨他为什么不去救自己妹妹，害得她为保全自己，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2010年，牛川胜和黄青峰在南美洲参加任务中死去。
这一年，他 62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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