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架高台。
从他这里能够看到自己的邻民。
也能看到一边角落等待审核的难民。
但两边本该是一类人。
却因为先后加入的顺序。
自发的形成了鄙视链。
何其讽刺。
他们在等人为他们出头，靠人为他们声援，要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可结果，他们转头就打算把自己顶开的大门合上。
不打算让人进来，与其他人瓜分自己的东西。
是的。
这些邻民把自己给予的几样东西。
食物供给，人身安全，身份归属。
这些都是他所尽力满足的东西。
结果，林城人把这些都当成理所当然的东西。
黎夏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安静站在高台上。
平静看着每一个人。
等到最后一批人被带到林城外。
整片区域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黎夏第一次直面六十多万人汇聚在一起的场景。
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带领那么多人。
当然。
人口迅速扩张的弊病。
正在逐一显现。
黎夏等了一会。
不需要他大喊大叫。
几十万人群一个个的安静下来。
他们很多人不认识黎夏。
但不妨碍他们从身边人对黎夏的敬畏中。
明白谁才是这里的真正掌权者。
哪怕是在附近旁观的难民们、
也纷纷闭上了嘴。
安静等黎夏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很失望。”
黎夏等到一片安静时开口。
魔力让他的声音传遍到每一个人耳中。
黎夏缓步走在高台正中。
俯瞰他面前的几十万人。
“不是因为你们懦弱。”
“懒惰。”
“自私。”
“虚伪。”
“这些个人上的缺点。”
“还不足以让我把你们所有都集合在这里。”
“我把你们集合在这里。”
“是因为你们把眼下林城的生活。”
“把现在享受的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甚至，我听说你们还想拒绝接收任何外来人。”
黎夏说完。
难民区那边顿时一片骚动。
黎夏看了眼那些群情激愤的难民。
显然，他们也有这样的感觉。
林城内部不尊重人的感觉。
黎夏没有急着开口。
安静等到难民区那边也逐渐安静下来。
然后，黎夏再次看向他正面密集的人群。
“我想绝大数多数人，都不知道我是谁吧。”
“有过什么经历，以及我要做什么。”
黎夏语气依然平静。
“我叫黎夏。”
“出身天水城。”
“身份是一个战争孤儿。”
黎夏平静叙述自己的情况。
而底下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很多人没有想到，黎夏这样的一个强者。
居然是一个战争孤儿，最底层的存在。
更多不认识黎夏的人，更是被黎夏说出的身份震惊。
一个战争孤儿，怎么就走到了现在的领主位置。
“当然。”
“这不重要。”
“你们应该知道作为一名战争孤儿。”
“会遭受到大量的歧视和压迫。”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斩杀一头冰冻魔狼。”
“并收获冰冻魔狼的激动。”
“但有人当着我的面，想要掠夺我这一切。”
“而那人，他是一名贵族。”
黎夏说到这里顿了下。
“所以那时起，我便立志打算改变这一切。”
“改变尘埃这个帝国。”
“让所有底层人，都能不受压迫和掠夺。”
“这就是我的来历和想法。”
黎夏说完，安静看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没有回应。
整个现场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黎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他们想要的事情。
但没有人相信这一切会有改变。
哪怕他们自己。
也是这样认为。
人依然会被分成上层和下层。
“带一个人上来。”
黎夏不在乎这里僵硬的气氛。
让云天明把一个犯人带了上来。
那人直接被云天明拎小鸡一样。
被丢到高台上。
“告诉我，你名字，还有出身，曾经从事的职业。”
黎夏低头看着脚边跪着的年轻人。
“领主大人，我……我……”
年轻人哆哆嗦嗦。
黎夏不出声，依然平静看着对方。
等着对方给出自己的答案。
“陈……横……是一个底层人，贵族老爷在窑洞的矿工。”
陈横的话逐渐不再磕巴。
“嗯。”
“那你说说，你在窑洞的日子是什么样？”
黎夏点点头。
鼓励这个人继续说说他以前的样子。
陈横的话语，也被黎夏用语音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领主大人，窑洞很苦……”
“脚下一直带着沉重的镣铐。”
“吃喝拉撒睡都在窑洞里。”
“里面一直是阴冷湿寒。”
“我们一睁眼就要干活。”
“不停地挖掘干活，工头不时会来监工。”
“鞭子抽打在我们身上很疼，很惨。”
“但比起鞭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塌方的窑洞。”
“我亲眼见过窑洞塌方。”
“我很幸运，不是我们负责的区域出现塌方。”
“那天死了很多人。”
“我想着或许某天自己也要死在那里。”
“直到……直到领主大人，把我们解救出来。”
“当众宣布我们自由了。”
“那天我们真的很高兴。”
“终于不用再当那窑洞矿工。”
陈横说到这里顿一下，不太敢看着黎夏。
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而黎夏已经注意到台下。
陈横的话，让不少人感同身受起来。
他们原本也都是苦命人，被逼着像奴隶一样。
为顶头的贵族领主干活。
直到云天明那天在某个城，把他们带出来。
“最后，告诉我。”
“被我释放，被我解除压迫的你。”
“现在又做了什么？”
黎夏表情逐渐冰冷。
“……”
陈横则不敢看黎夏。
黎夏见状，依然没有选择动怒。
而是对台下挥手。
两个士兵扛着一个担架。
把一个满是补丁布的盖着尸体扛上来。
而陈横更是被那个尸体吓得连连后退。
但马上被云天明扯着衣领丢回尸体面前。
“领主大人，我……我错了……”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陈横不断磕着头。
痛哭流涕。
“错了？”
黎夏俯下身子。
亲自去掀开那块满是补丁的裹尸布。
显露出苍白少女的面容。
“可她有错吗？”
“她只是一个刚刚选择加入我们。”
“跟我们身份一样苦命人。”
“她又有错吗？”
少女尸体洁白脖颈上，有着明显的双手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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