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该干嘛干嘛去，实际上陈辰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于是就去了和人那边坐着。
和人这边现在每天的生意还挺好，月收入获得了大幅增长，其中绝大多数来源于他在店门口摆了个烤肠机卖烤肠。
陈辰来这里之前还去了趟超市，带了好几袋冷冻的丸子香肠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借他设备用。
直接蹭和人这边吃的也不是不行，和人他们肯定是不介意，但这又会让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财务状况雪上加霜，于是陈辰想想还是算了，也不缺这点钱。
店堂里，那台新添置的街机屏幕闪烁着廉价的色彩光晕，发出“嗡”的低鸣。
波洛正叼着根烟斗，眉头紧锁，毛茸茸的粗短手指一下下砸在硕大的按键上，操控着屏幕里肌肉贲张的角色打出一套花里胡哨的连招。
陈辰斜靠在机器另一侧，双手同样在聚精会神地操作着，血条下降的反而是波洛。
“淦！”波洛骂了一句，屏幕上的“K.o！”字样伴随着刺耳音效亮起，他的人物瘫倒在地。
“不公平，你手比我长！”
“菜就多练。”
陈辰松开摇杆，拿起旁边台子上晾着的、已经不太烫的烤肉肠咬了一口，油脂的香气混着淡淡的烟熏味在嘴里弥漫开。
此时陈辰回头看向角落里，十六整个人几乎陷进一张旧沙发里，膝盖上架着那台仿佛长在她身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你怎么也舍得从你那个窝里挪出来了？”
陈辰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
十六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偶尔也会想要从地下跑出来晒太阳，很奇怪吗？”
陈辰扭头看了看这个旁边都是高楼，只能靠灯光照明的店面：“这里哪来的太阳？”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十六瞥了他一眼，显然懒得理他。
陈辰听说这段时间十六出门的频率变高了，抱着手看着她思考了一下，想起了之前纪之瑶说过的话：“你不会是对别人爱丽丝有意见吧？”
十六扯了扯嘴角：“有这么不明显吗？你还要猜？”
“毕竟你每天吃她做的饭的时候不太像讨厌她的样子。”陈辰指出。
每次爱丽丝端上饭菜，十六虽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进食的速度和量都相当可观。
“一码归一码，”十六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屏幕，语气依旧平淡，“电影里的那些人妻也厌恶老公的上司。”
陈辰恍然，点了点头：“有道理。”
“什么电影？”
正在整理货架的和人听到对话，抱着几个罐头凑了过来，神情带着点困惑：“爱丽丝怎么了吗？我觉得她很有礼貌啊。”
他印象里，爱丽丝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干活利索，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太有礼貌也会惹人讨厌。”十六冷淡地回答道。
波洛此时也插嘴道：“的确，和人你也是，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两句话能说完的经常得说五六句话，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和人被这话噎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默默走到店铺另一个角落。
那里停着那台色彩俗艳、塑料外壳有些磨损的摇摇车，这玩意儿之前摆在老孟的酒吧里，不过没有人玩，于是老孟装修的时候就想要丢掉，然后就传承到了和人这里。
和人坐进去，从摇摇车下面的币口里掏出一枚硬币投了进去，摇摇车立刻亮起彩灯，伴随着欢快又刺耳的电子音乐摇晃起来：“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就在这时，十六“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别玩了，人找到了，你们去吧，位置发给你们了。”
刚才那点闲聊的散漫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几人立即起身。
除了十六陪着穿着女仆装的楪留下看店之外，陈辰、和人、波洛三人立即就出了门去。
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冷风卷着垃圾碎屑打着旋儿。
开车的是陈辰，顺着十六发来的定位，很快就来到了附近商业街背后得到一座旧仓库前，仓库的门紧闭，周围一片死寂。
就在他们接近那门的时候，门就自动解除了锁定，开了一条缝。
这门虽然看着有一定年头了，但是打开来却没什么声音，显然经过了精心的保养。
将门打开，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冰库的门。这个仓库并不算大，应该整个仓库的地面都是这个冰库。
同时，侧面则是一条走廊，通向地下室。
波洛此时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有血味，新鲜的。”
陈辰打了个手势，三人默契地放轻脚步，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地下室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映出一排排不锈钢的操作台、管道和巨大的方形培养罐——这套设备陈辰之前见过，是专门用来做培养肉的。
那些培养肉通常会分为三层，最底下的一层是营养池，中层是用生物基质制作的网状支架，培养肉就是顺着这些支架，像是肉顺着骨头一样生长。
然后最上层则是各种复杂的调节装置，用于调整培养肉的生长环境。
很显然，这里有一整套的肉类加工设备。
这些设备其实也不算太罕见，基本上那些肉铺的仓库里，都有这么一套东西。
只不过这里稍稍有那么点不同。
就在其中一个操作台旁，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的防水围裙、戴着橡胶手套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费力地将一个红色塑料桶里黏糊糊、带着碎骨和可疑组织的暗红色物质，倾倒进一台正在轰鸣运转的粉碎机里。
机器发出沉闷的咀嚼声，将那些东西绞碎、混合。
在男人脚边，散落着几件被利刃剪开、浸透暗红血迹的衣物，不远处的地上，又躺着另一具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皮肤苍白，伤口狰狞，显然就是桶里材料的来源。
见到这个情景，和人一下就联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不适。
听到楼梯那边传来的声音，那个男人一惊，猛地转身过来：“你们是谁？！”
陈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然后朝着那男人伸手一指：“我叫波洛，是个侦探！我怀疑你用来培养肉的营养物里没有清洗大肠！”
听到这话，和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旁边的波洛也扭头朝着陈辰龇牙咧嘴起来：“你就是这样在外面败坏我名声的？”
那男人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他迅速将桶放到一边，并拿起来摆在操作台上的霰弹枪，指向那边的陈辰等人：“你们现在扭头滚出去，别掺和这里的事情，我还可以留你们一条命。”
和人则是紧锁着眉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男人也是看着和人，神情有些激动地反问道：“食肉动物将食草动物为食，这不是自然法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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