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怀德带来的爆炸性消息，装甲车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成卫士长和大老王的眉头几乎同时锁紧，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之意。
江夏又安抚了李怀德几句，叮嘱他务必和杨厂长待在一起，注意自身安全，自己这边有消息了马上通知他，随后便结束了通话，自顾自的下了车。
通讯刚一中断，成卫士长和大老王几乎异口同声：“电台！我先用！”
成卫士长动作更快一步，一把抓起了装甲车里的通讯耳麦，试图直接联系他的直属上级。
大老王手慢了些，郁闷地捶了一下大腿，知道自己指挥序列不同，抢不过成卫士长，便深吸一口气，推门跳下了装甲车。
车外，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大老王心头的焦灼。他看着身前的江夏，只见这小子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又乐呵呵地凑到周文斌那群地质队员旁边，指着雷达屏幕继续讲解起来，仿佛刚才那通足以引发地震的电话从未发生过。
大老王不由得暗自摇头叹息：“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啊！根本不知道这种时候，‘后勤部’突然换人，意味着什么！这哪里是简单的人事调动，这分明是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
他经历过风雨，太清楚这其中蕴含的凶险。这意味着对方不仅察觉了他们的行动，更是在极高层发动了凌厉的反击，直接切断了他们的后勤支援和法律依仗的潜在通道！
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直接来强行接管甚至反攻倒算！
想起某些旧事，“一马当先”？最后失了马蹄……还有五道口和四九城大学消息栏贴着的报纸……
大老王心里又猛地一沉，一股熟悉的莫名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但，想想呆毛崽做的事情，不至于，不至于……
这小子根正苗红的，既没有出生在显赫世家，又没有过留洋的经历，还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跟脚，那帮有野心的人，不至于那么笨蛋非要动这个宝贝嘎达吧。
而此刻，正在耐心指导周文斌的江夏，眼角的余光将大老王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江夏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更相信，自己这边的人，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先顶着，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眼前的事，抓住实实在在的黄金和证据。
况且，他身后的，可不止是什么“高个子”。
周文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默然紧张的气氛，也让这个外表憨憨，内心敏感的家伙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江夏动了动嘴唇。
“慌什么？”江夏拍了拍周文斌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语气，“天还没塌呢。就算真塌了，也得先等咱们把底下的金子挖出来再说！”
“来，周工，别愣着，正好实践一下。理论知识记得再牢，不如亲手摸一遍。”江夏指着数码管上不断滚动刷新的数据，“看，这些起伏的曲线，就是地下不同介质对电磁波的反射。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些异常强烈的反射体，特别是介电常数呈现显着高值的区域。”
周文斌和几位地质队员立刻围拢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就连李老也抚着胡须，凑近细看。
“关键就在于这几个公式，”江夏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方虚划着，“电磁波在介质中的传播速度 v = c \/ √(e_r)，其中 c 是光速，e_r 是我们要推断的相对介电常数。然后，深度 d 由双程走时 t 决定：d = (v * t) \/ 2。雷达发射射频脉冲，接收回波，我们通过分析回波的振幅强度和走时，反推地下结构的形态和性质。黄金或者富含金属硫化物的矿脉，其导电率和介电常数与周围围岩差异巨大，会形成非常亮眼、双曲线形态清晰的异常信号。”
周文斌抽了抽嘴角，指着那不断跳动变化的数码管上显示的一串串坐标和深度数值，忍不住打断了江夏：
“不是，小江同志，你当我整天钻山沟，就忘了课本上那双曲线长啥样了嘛？你这……你这玩意儿上扭来扭去全是数字，最多给你个深度和强度值，哪有一点‘曲线’的样子？这咋看嘛？”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着笑盈盈一点也不着急的江夏，又看了看那不断刷新的数字。他猛地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是了！我这死脑筋！你是靠这些实时出来的数字，在脑子里直接转换成图像，画出那条‘双曲线’？！我的老天爷……这得是多快的心算？”
江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解释道：“周工，别把我当怪物。其实这机器也配备了纸带记录仪，能自动打印出连续的波形图，那上面就能看到标准的双曲线。其实我说的是这个……”
他指了指操作台侧面一个正在缓慢“咔哒”作响的部件，一卷纸带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缓缓吐出，上面绘制着连续的、但略显滞后的模拟波形。
“不过嘛，”江夏指了指操作台，“为了确保实时数据处理和显示的优先级，大部分算力都分配给了前端的核心解析单元，所以这纸带绘图的速度就慢了不少，算是留个硬拷贝存档吧。真要第一时间判断，还得靠看这堆‘扭来扭去的数字’。”
“来吧，别管曲线还是数字，异常信号自己会说话。我们把增益再调高一点，聚焦浅中层……”
他一边讲解，一边操作雷达对周围区域进行扫描。装甲车就停在的山沟入口分叉路旁。
雷达屏幕上的波形原本是较为平缓的起伏，对应着常见的土层和基岩。江夏缓慢地调整着天线的方向和探测深度。
“注意看，现在我们把增益调高，聚焦在浅中层……”江夏说着，匀速的旋动几个旋钮。
数码管上的数字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跳动刷新，代表信号强度的数值陡然攀升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水平！
“咦？”
江夏盯着数码管里快速扭动的数字，双手飞速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依据这些实时数据流勾勒起来。
铅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迅速形成一连串形态极其陡峭、清晰完美的双曲线信号！
“李老，您快来看这个！”江夏将笔记本递过去。
李老一把推开还愣在一旁的周文斌，抢过笔记本，扶了扶老花镜，只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几道曲线：
“嘶——！这、这形态！这收敛度！典型的高阻高反射体响应！看这曲线陡峭程度和振幅强度，绝非零星浸染，这是致密块状硫化物富集带的特征显示啊！黄铁矿化、毒砂化肯定极强！
金的赋存状态往往就和这些硫化物密切相关！
看这估算的体电阻率和介电常数，高得惊人！这规模、这埋深……”
“文斌，快把你画的图拿出来对比一下……”
就在这时，旁边桌上的纸带记录仪仿佛才终于处理完数据，开始“吱吱嘎嘎”地缓慢运作，不紧不慢地在纸带上绘制出模拟波形图。
那上面显现出的双曲线形态，与江夏早已徒手画在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迟来了好几分钟。
周文斌看看纸带上缓慢成型的曲线，又猛地扭头看看江夏笔记本上那早已完成的手绘图，最后目光定格在江夏那副仿佛只是随手画了朵花般的轻松表情上。他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槽道：
“江工……你这……你还说你不是‘超人’？！我们这等着机器吐纸带呢，你这边心算加手绘全套都完事了？！这哪是‘洒洒水’，你这是开了天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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