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风灯忽明忽暗,将老张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潮湿的井壁上,像张褪了色的人皮。他啐了口带煤渣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检查着卷扬机的钢缆——这是他在红崖矿当卷扬工的第十五个年头,井下的黑暗和潮湿早已浸透了他的骨头,可今晚的风,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张叔,该下井了。”年轻的矿工小李背着矿灯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煤尘往下淌,“王队催着呢,说是新开拓的三号掌子面得抓紧出煤。”
老张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那轮月被乌云裹着,只漏出一丝惨淡的光,照得井口的铁轨泛着青黑的冷光。“急个屁,”他嘟囔着,“那破掌子面邪乎得很,上周老陈他们下去,不就说听见怪响了吗?”
小李的脸色白了白。红崖矿是座老矿,三十年前就出过事,一场透水把整个掘进队埋在了井下,二十多号人,连尸首都没捞全。后来矿上换了老板,重新开采,可关于井下的怪谈就没断过——有人说见过浑身是水的黑影在巷道里飘,有人说半夜能听见哭喊声,还有人说,矿灯照到的尽头,会出现不属于活人的脚印。
“那都是瞎传,”小李强装镇定,“王队说了,赶工期要紧,今晚咱们跟老陈他们换班,干到后半夜就上来。”
老张没再说话,按下了卷扬机的按钮。钢缆“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带着罐笼缓缓下沉。井壁上的风灯一盏接一盏地掠过,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也越来越冷,混杂着煤尘和一种说不清的腥气。罐笼里的四个人都没说话,只有矿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晃,照见彼此脸上的凝重。
罐笼停在-320米的水平巷道,刚打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就灌了进来,吹得矿灯的光都晃了晃。“不对劲,”老张皱起眉头,“这巷道里怎么会有风?通风口不在这边啊。”
老陈是个满脸褶子的老矿工,闻言脸色一变:“上次我们来,也感觉到了,这风是从三号掌子面那边过来的,带着股水腥味,跟当年透水事故那时候一模一样。”
“别吓唬自己,”队里的安全员老王掏出瓦斯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一切正常,“都是心理作用,咱们赶紧干活,早干完早上去。”
四人背着矿灯,沿着巷道往里走。巷道两旁的煤壁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岩壁往下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巷道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暗处数数。小李走在最后,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好几次回头,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暗,矿灯的光根本照不透那片浓黑。
走到三号掌子面入口,一股更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腐烂的味道。老张的矿灯照过去,只见掌子面的煤壁上,竟渗出了一层暗红色的黏液,像血一样,顺着岩壁往下流,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滩滩暗红色的水洼。
“这……这是什么?”小李吓得声音都发颤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陈蹲下身,用矿镐尖碰了碰那黏液,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矿镐传到他的手上。“不是水,也不是煤焦油,”他站起身,脸色惨白,“三十年前,我爹就是在这附近出事的,他跟我说过,透水前,煤壁就会渗这种红水。”
老王脸色一沉:“胡说八道!地质部门早就勘探过了,这一带没有地下水脉。赶紧干活,别耽误时间。”
可没人动。那片红水渗得越来越多,顺着煤壁的裂缝往下淌,“滴答”声越来越密,像是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老张的矿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光线变得暗淡,他低头一看,矿灯的电池显示竟是满格。
就在这时,小李突然尖叫起来:“灯!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掌子面深处,竟亮起了一盏微弱的油灯,昏黄的光在黑暗中摇曳,像是鬼火。那位置,正是三十年前透水事故的核心区域,早就被封死了,怎么会有灯?
“谁在那儿?”老王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巷道里回荡,却没人回应。那盏油灯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灯旁,一动不动。
“是……是老矿长?”老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爹说,当年老矿长为了救工人,自己留在了井下,他总穿一件蓝色的工装……”
老张眯起眼睛,借着油灯的光,果然看到那个人影穿着蓝色工装,身形佝偻,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衣服紧贴在身上,滴着水。一股寒意从老张的脚底窜上来,他突然想起,上周检修设备时,他在仓库里见过老矿长的照片,和眼前的人影一模一样——可老矿长,早就埋在井下三十年了。
“快跑!”老张突然大喊一声,转身就往巷道外跑。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他疯了似的往外冲。矿灯的光在奔跑中剧烈摇晃,身后的油灯越来越亮,那道人影似乎动了起来,脚步声“啪嗒啪嗒”地跟着他们,像是踩在积水里。
小李跑得最快,却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回头一看,只见那道人影已经追到了身后,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像是被水泡烂了一样。“救我!”小李伸出手,想要抓住前面的老王,可那道人影突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李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胳膊传遍全身,像是被冰锥扎进了骨头里。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人影凑近自己,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呛得他几乎窒息。
“别碰他!”老张回头,看到小李被人影抓住,想也没想就举起矿镐砸了过去。矿镐砸在人影身上,却像是砸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声响。那道人影似乎被激怒了,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像是指甲刮过钢板,刺耳得让人耳膜生疼。
巷道里的红水突然暴涨,顺着地面涌了过来,瞬间就没过了他们的脚踝。冰冷的水带着腥气,像是无数只手,拉扯着他们的裤腿,想要把他们拖进黑暗的深处。老王的矿灯突然熄灭了,他尖叫着想要往前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摔进了红水里,瞬间就被水淹没,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呼救,就没了动静。
老陈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往前跑,却没注意前方的巷道有一处塌陷,一脚踩空,掉进了深坑里。老张听到他的惨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深坑底部全是红水,老陈在水里挣扎着,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腿,把他往水下拖。
只剩下老张和小李了。小李还被人影抓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看就要不行了。老张急中生智,猛地扯下头上的矿灯,朝着人影砸了过去。矿灯砸在人影身上,突然“砰”的一声炸开,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巷道。
人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在火光中扭曲、融化,像是被烈火焚烧的冰块。抓住小李的手松开了,小李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老张趁机拉起小李,拼命地往井口跑。身后的红水还在上涨,脚步声、嘶吼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像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哀嚎。
终于,他们看到了井口的光亮。卷扬机还在运转,罐笼就停在巷道口。两人连滚带爬地钻进罐笼,老张颤抖着按下了上升的按钮。钢缆“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罐笼缓缓上升,身后的红水和黑暗越来越远,那些凄厉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当罐笼升到地面,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即将升起,可两人却觉得浑身冰冷,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
矿上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井下的异常,组织人下去搜救,可只找到了老王和老陈的尸体,两人的尸体被红水浸泡得发胀,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而三号掌子面,被红水彻底淹没,再也无法开采。
后来,矿上请了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说,红崖矿的三号掌子面,正好压在当年透水事故的冤魂聚集地,那些冤魂得不到安息,就化作凶煞,报复闯入的人。矿老板吓得赶紧封了三号掌子面,还在井口立了座祠堂,供奉着当年遇难矿工的牌位。
老张再也没下过井,他辞了职,回了老家。可每当夜深人静,他总能听到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那尖锐的嘶吼声,像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呼唤。他知道,那些埋在井下的人,永远也不会安息,而红崖矿的黑暗深处,还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
小李也辞了职,据说他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嘴里一直胡言乱语,说看到了浑身是水的人影。病好后,他就成了半个傻子,见了煤矿就躲,再也不敢靠近。
红崖矿依旧在开采,只是没人再敢提三号掌子面。井口的风灯依旧在风中摇曳,照亮着那片漆黑的井口,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下井的人。而井下的黑暗中,那些冤魂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回荡,提醒着人们,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藏着人性的贪婪和无尽的恐怖。
有人说,矿老板后来请了高僧做法,超度了那些冤魂。也有人说,高僧下去后就再也没上来,只留下了一件沾满红水的僧袍。可无论传言是真是假,红崖矿的诡异故事,还在矿工之间流传着,成为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每当有新矿工来,老矿工们都会告诫他们:井下的黑暗里,不仅有瓦斯和塌方,还有那些不该碰的东西。做人,要心存敬畏,别为了钱,把命丢在了那不见天日的黑窑里。而那盏在黑暗中摇曳的油灯,和那些“滴答滴答”的水声,成为了红崖矿永远的噩梦,在每一个深夜,悄然响起。多年后,红崖矿因资源枯竭即将关闭。一个年轻的地质学家听闻了红崖矿的种种传说,决定在关闭前再下一次井,探寻三号掌子面的秘密。他带着先进的设备下到了-320米的水平巷道。当他走到三号掌子面入口时,那股浓烈的腥气再次扑面而来。他打开探测仪,仪器突然疯狂作响。就在这时,他的头灯也闪烁起来,灯光中,他似乎看到了老张、小李他们当年看到的场景,那暗红色的黏液顺着煤壁流淌,还有那盏摇曳的油灯。他正想转身离开,却感觉有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惊恐地回头,只见一个浑身是水的人影站在他身后,五官模糊,正是传说中的老矿长。年轻地质学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就在这时,他的设备发出一阵强光,人影在强光中逐渐消散。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矿井,从此再也不敢提探寻井下秘密的事。而红崖矿,也在一片寂静中永远关闭了。几十年后,红崖矿旧址被开发成了一个探险旅游景点。一群年轻人听闻这里的恐怖传说,决定组队来此探险。他们手持现代照明设备,大笑着走进那曾经阴森恐怖的井口。当他们来到当年的三号掌子面附近,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其中一个女孩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未显示号码的短信:“欢迎来到我的地盘”。众人正疑惑间,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原本干燥的地面又开始渗出暗红色的黏液。紧接着,那熟悉的“滴答”声再次响起,仿佛冤魂们又被唤醒。他们的照明设备开始闪烁不定,一个接一个地熄灭。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那些模糊的人影在他们周围游走。有个年轻人壮着胆子大喊:“别装神弄鬼了!”话音刚落,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脚踝,他惊恐地惨叫起来。众人慌乱地四处逃窜,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这片黑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而那恐怖的气息,在这废弃的矿洞里,越聚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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