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沾着暗红血迹的信函被拍在金銮殿的龙案上时,甚至还带着北地特有的土腥味。
十万铁骑,雁门关告急,城墙崩塌三处。
这几个字像是一记闷锤,砸得满朝文武脑瓜子嗡嗡作响。
刚才还在为了跟番邦那点海贸关税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朝笏里。
户部尚书赵大人倒是先站了出来,一脸痛心疾首,那两撇花白胡子抖得很有节奏:“陛下,蛮夷势大,阿古达此次倾巢而出,其锋芒不可挡啊!依老臣之见,不如暂弃雁门,退守太原,以空间换时间……”
“换个屁的时间。”
卫渊打了个哈欠,甚至没正眼看赵大人,只是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酥饼——那是早上出门急,顺手从林婉盘子里顺的。
他一边啃着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弃守雁门?赵大人,您老家在太原以南吧?这一退,那雁门关以北的几万百姓,是留给阿古达当两脚羊加餐吗?”
赵尚书脸色涨红:“卫渊!你这是市井之言!国库空虚,粮草转运不及,拿什么打?拿你那张嘴吗?”
“就拿我的嘴。”卫渊拍了拍手上的饼渣,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股子吊儿郎当的纨绔劲儿荡然无存,“粮草,我南方商会全包了。三日之内,二十万石军粮若不到位,我自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他转身面向御座,单膝跪地,膝盖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请战。”
御座上的皇帝深深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
卫家这根独苗,真是让人既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依仗。
半个时辰后,圣旨下。
五万新编边军,其实就是一群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农夫,混杂着京城几个卫所的老油条。
队伍拉得老长,行军速度却快得惊人。
卫渊骑在马上,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得生疼。
这具身体虽然练过武,但终究是被酒色掏空过底子,这几天连轴转,此时也就是靠一口气撑着。
“世子。”
一名斥候满脸尘土,滚鞍下马,声音嘶哑:“运粮队在黑风口遭劫,说是山贼,但……对方装备精良,甚至有硬弩。”
旁边的副将脸色瞬间惨白。兵马未动,粮草先丢,这是兵家大忌。
卫渊勒住缰绳,眯着眼看了看天色。
山贼?
哪家的山贼敢劫朝廷的加急军粮?
除非这山贼背后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到雁门关。
“不用管。”卫渊吐出一口含着沙砾的唾沫,“传令全军,扔掉一切辎重,只带三天口粮,全速急行军。谁敢掉队,军法从事。”
“可是世子,三天之后若无补给……”副将急了。
“吴先生。”卫渊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吴谋士策马驱前,手里摇着那把破羽扇:“世子放心,北方商会的张胖子是个聪明人。他那私仓里的陈粮虽然口感差了点,但填饱肚子没问题。消息我已经递出去了,咱们到了雁门关,热乎饭应该刚好出锅。”
卫渊咧嘴一笑,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听见没?不想饿肚子,就给老子跑起来!”
三天后的黄昏,雁门关残破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上烟熏火燎,几处坍塌的缺口被尸体和石块勉强填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守将吴月是个女人,一身铁甲上全是干涸的黑血,左臂还吊着绷带。
见到卫渊的第一眼,她没有行礼,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是来镀金的,趁早滚蛋。这里只有死人,没有军功。”
卫渊也没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拍在案桌上:“阿古达的先锋营在哪?”
“关外十里,牛栏山下。”吴月指了指地图,“他们在造攻城车,最迟明早就会发起总攻。”
“明早?”卫渊冷笑一声,“他没那个机会了。”
夜色如墨,北风呼啸。
卫渊下令全军熄火闭声,整个雁门关像是一座死城。
而在城外的黑暗中,无数人影正趴在地上,像是土拨鼠一样疯狂地挖掘着壕沟,布下一道道生锈的铁蒺藜。
与此同时,吴月带着三千轻兵,每人怀里都抱着几个黑乎乎的陶罐,悄无声息地摸向了敌营。
陶罐里装的不是酒,是卫渊在京城折腾了半个月的“特产”——颗粒化黑火药,混了大量的硫磺和铁钉。
这玩意儿威力比不上后世的高爆炸药,但用来炸马,足够了。
“点火。”
随着吴月一声低喝,几百个火星在夜色中划出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阿古达先锋营的马厩。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撕裂了夜空。
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战马受惊的嘶鸣和蛮兵惊恐的吼叫。
这个时代的战马哪里见过这阵仗?
受惊的马群瞬间失控,在这个狭窄的山谷里横冲直撞。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蛮兵,没死在刀下,反倒先被自家战马踩成了肉泥。
“这就叫降维打击。”站在城头的卫渊看着远处的火光,没有什么兴奋,只有某种冷酷的计算。
他一挥手,早已埋伏在两侧的弓弩手万箭齐发,痛打落水狗。
这一仗,一直杀到天蒙蒙亮。
打扫战场时,吴谋士拎着一个沾血的牛皮袋子走了过来,脸色阴沉。
“世子,您看看这个。”
袋子里是一叠盐引凭证。
在大渊,盐铁专营,这东西比银子还金贵。
而这些凭证上,赫然盖着户部和赵氏商号的私印。
卫渊接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走私食盐给番邦,资敌养寇,赵尚书这生意做得够大啊。
“收好。”卫渊把证据塞回袋子,“这可是赵大人的催命符。”
清晨的雁门关,炊烟袅袅。
北方商会的粮食到了,虽然只是粗糙的杂粮粥,但对于死守多日的将士们来说,这就是琼浆玉液。
城门口,乡绅李长老带着一群百姓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手里捧着几个煮熟的鸡蛋要往卫渊手里塞。
卫渊没接鸡蛋,而是站在那个还没修好的城墙缺口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士兵和百姓。
“我知道你们怕死,我也怕。”卫渊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清晨传得很远,“但咱们身后就是爹娘老婆,没地儿退。”
他顿了顿,突然拔出腰刀,直指苍穹:“从今天起,凡杀敌一人者,赏银十两!杀敌三人者,授田五亩!杀敌十人者,老子保你进京畿卫,分地二十亩,世袭罔替!”
“轰!”
人群炸开了。
在这个时代,对于大头兵和泥腿子来说,地就是命,是这一辈子最大的盼头。
士气肉眼可见地狂飙,原本麻木的眼神里燃起了野火。
就在这时,一名背着药箱的游医低着头,混在送饭的民夫队伍里,慢慢靠近了正在喝粥的卫渊。
那游医身形消瘦,面色蜡黄,看起来毫不起眼。
“大人,您脸色不太好,可是连日操劳所致?小人这里有一剂安神汤……”游医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被这场面吓到了。
卫渊放下粥碗,刚要说话,眼皮却猛地跳了两下。
那游医的手缩在袖子里,袖口处,一点寒芒若隐若现。
卫渊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伸出手,似乎要去接那碗汤药,身体的肌肉却在瞬间绷紧。
与此同时,北方的天空上,一只苍鹰盘旋而过,似乎带来了一些远方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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