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被辛柏聿派去夏侯知府处借马车去了。
不过一个转身,茅草屋中空无一人。
辛柏聿眼角微搐:这个洛云蕖,总是难以安分!
顺着小蹊走了几步,泥泞之上多了一些浅浅脚印。
黑暗中,若明若暗,似乎是有人举着火把下坡。
还能是谁呢?
辛柏聿无奈摇头,向前继续追去。
洛云蕖举着火把时不时回头瞄一眼:嗯,很好,没有追来。
哼!为什么他不追?他就是不在乎我!
哎,我为什么要想着他追?我又不喜欢他!
走几步,思绪就阴晴几次。洛云蕖在沮丧、庆幸、懊恼、难过间反复,便没有察觉到脚下越来越泥泞。
一阵风吹来,微弱的火把“噗”的一下灭了。
她的心猛的骤缩,脚下未曾留意,趔趄间失去重心,低呼一声向下栽去。
前方树丛微颤,从中忽然冒出一人,身手敏捷地接住了从坡上滚下的洛云蕖。
正在庆幸的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辛柏聿,不觉愣怔在他怀里。
“有没有受伤?”语气里有关切,也有嗔怪。
“额……”洛云蕖语无伦次,只是呆呆的。
若非他出手,自己恐怕要一路滚到荆棘满身了。
他还是来了。
想到这里,身上的伤痕竟也没了火辣的感觉。
辛柏聿揩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洛云蕖由不得气恼他乱碰自己。
下一刻,辛柏聿伸出手指,上面沾了一点泥巴,眼底一丝笑意:“瞧你,都成小花鹿了。”
“小花鹿?难道不是小花猫?”洛云蕖闷声问。
辛柏聿将她横抱起来,毫不费力:“林深时见鹿,猫儿到处都有,麋鹿可不常有。”
哎,他这该死的冷幽默,他难道不知道一点也不好笑吗?
不过,他应该是说自己稀有吧?
心里的小花悄悄抬头。
回过神来,洛云蕖方觉尚在他怀里:“你放我下来,让我走两步。”
“你确定?”辛柏聿眼梢微眯,有点危险。
洛云蕖不知死活,依旧肯定:“嗯!”
“那你告诉我,你要偷跑去哪里,回答的我满意,我就放你下来。”辛柏聿继续向前走着,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
得,不仅不能遂意,还被他带“沟”里了。
洛云蕖眼波流转:“我去朋友家借宿一晚。”
“男人?女人?”
“清风庵,苏溪宁,主持,还有好多我的朋友,她们都在那里。”洛云蕖知道,辛柏聿早已不记得这些人。
“尼姑庵?你又不做姑子,不许去。”辛柏聿毋庸置疑的霸道,一口回绝。
洛云蕖反驳道:“横竖不麻烦你,快把我放下。”
“你是怕给我添乱?还是讨厌我不愿再见我?”辛柏聿眸中暗潮汹涌,反问一句。
在他看来,添乱不过是她的借口,厌恶或许是真。
洛云蕖急急辩解:“我没有讨厌你!”
心声忽如嵌螺香盒里的珍珠,原本捂的结结实实,却一不小心洒出来被眼前的男人看了个真切。
辛柏聿眸光忽如月色柔和下来,声音低沉悦耳:“好,我知道了。”
这下轮到洛云蕖傻眼了:“嗯?你知道什么?”
辛柏聿像抱着他最喜爱的珍宝,掩下内心的欢喜,故意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无处可去。”
“我说了我有。”洛云蕖还想辩解几句。
辛柏聿已踏入茅草屋,将她放了下来:“在这里等着,清晏会驾车来接我们。”
屋里的火小了点,他重新坐到火前添了几根粗柴。
洛云蕖轻叹一声,心想:遇到他,今晚是走不脱了。
事实上,她竟然也挪不开脚:外面好冷。
刚才不小心划伤了腿,只不过衣裙的颜色盖住了弥漫上来的血色。
真想不到,他今日的衣袍也是牙绯色,和自己的敛服一样呢。
仿若今晚他是新郎,而她是他的新娘。
她支着脑袋任自己浮想联翩,忽而抬眼间发现他竟向她走来。
“别过来!”洛云蕖惊慌失措,转身欲逃。
辛柏聿却丝毫不在意,在她身旁自然的屈身蹲下,大手一按,随即掀开了她的襦裙。
“你!”洛云蕖失声惊道。
“别动。”辛柏聿小心翼翼用天青色罗帕在洛云蕖受伤的小腿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原来,他早就发现她受伤了。
洛云蕖刚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温暖贴心,下一刻差点眼前一黑。
只见他眼角轻挑,噙着三分讥诮七分笃定道:“躲什么?你哪里我没有看过?”
她惊的一颤,蓦然红了耳根。
见鬼,屋子里明明不热,她却觉得脸烫的要命。
好不容易忘记的过往就这样被他随意捞了出来,而她羞得无地自容。
下一刻她就要起身,却被他沉沉的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力气好大!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心中的隐秘悉数看尽。
呼吸乱了,洛云蕖搞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该呼气还是吸气。
为什么看到他自己脑子总是变的乱糟糟。
“你……你在羞辱我。”顿了顿,洛云蕖咬着唇泫然欲泣。
她很坚强,甚少哭泣,可此时,她只看到他对她的戏谑、轻蔑。
她明明告诉自己不在意失去的贞洁,告诉自己那是为了救命悬一线的他。
可他却屡屡出言不逊,提醒她,要把她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眸里水汽氤氲,视线模糊,声音哽咽起来。
她不想哭,更不想被他看到。她难过的侧过脸,努力吸气,试图将眼泪噙在眼里。
辛柏聿面色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随即眉心皱起,心底漫出一片心疼。
她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滑了下来,顺着她清瘦姣好的面庞,落到他的掌心里。
泪滴微凉,却一路烫到他内心深处,烫的他整个人开始发慌。
怎么会?
他只是想告诉她:她是他的。
这下,他如闯了大祸,发现自己似乎大难临头。
即使在敌多我少的死亡战场,他都不曾胆怯退缩过,可如今看到她哭,他却不知所措。
屋内一阵静默,除了爆裂的柴禾被烧的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良久,他鼓起勇气,将她揽入怀里。
她拼命挣扎,他坚持。
她拼命捶打,他承受。
打累了,哭累了,便也放弃了。
他只是沉默地将她抱的更紧。
该怎么表达,你才会懂。
懂海底的月。
懂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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