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柏匆匆赶来时，就见他的发小颓废地坐在客厅中，一脸痛苦。
“这是怎么了？”
“她受伤了，你快去看看。”
萧宸收敛情绪，将他带到卧房门前，不敢跟着进去，便停在了门外。
怕榆儿开口赶他，便在止住她手臂上的血后，逃避般地去了客厅。
“你不进去？”
夏知柏疑惑地看他一眼，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过。
嘿，真稀奇。
“你进去吧。”
萧宸摇头，看了一眼房间中低垂着脑袋的人，转过身靠在墙上。
难过地闭上眼，榆儿竟然恨他到如此地步吗？
夏知柏没有再劝，走进房间看到张榆安手臂上的伤，不禁皱了皱眉头。
“病情加重了？”
她的精神疾病已经严重到自残的地步了吗？
“不是。”
张榆安摇头，望着门外有些出神。
当初发现有幻想症状时，她曾想找心理医生进行干预，便让夏知柏帮忙推荐。
一开始她只出现过轻微的病症，医生建议她用药控制，将心里该放下的人放下。
但是，可能呢？
有些人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所以当她服用一段时间的药物后，发现再也看不到他时，便停止用药了。
她甘愿沉溺在幻想中，至少那样还能看到他。
“你吃药了吗？”
夏知柏处理完伤口，站起身皱眉盯着她。
“心理医生说你半年没去过了，为什么？”
“吃了，现在基本控制住了。”
张榆安低下头，心虚地撒谎。
突然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宸是我发小，我今天正好休假在家，他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夏知柏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
张榆安垂眸轻笑，原来在这个世界，他们依旧关系紧密。
可怜她兜兜转转寻了那么久的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没吃药？”
他拿出抽屉里的药瓶，打开一看发现连拆都没拆，看向她神情凝重了下来。
“你的病情需要持续治疗，再不控制就……”
“什么病？吃什么药？”
萧宸听到他们的对话，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
“没什么，你先出去。”
张榆安慌张地关上柜门，生怕被他看到，但她此举明显欲盖弥彰。
他眉头微压，沉着眸子走上前，动作虽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萧宸，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和你解释好不好？”
张榆安慌了，怕他知道这件事后伤心自责。
本想瞒着他，可看目前的情况，怕是瞒不住了。
“为何不能告诉我？”
萧宸眼神里满是心疼与焦急，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
张榆安试图挣脱他的手，眼神闪躲。
可萧宸怎会就此罢休，他转头看向夏知柏，眼神中带着询问。
夏知柏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一直在用药控制，可她这半年私自停药，情况不太乐观。”
萧宸眼中闪过错愕，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其中缘由。
双眸紧紧锁住她，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带着几分克制不住的颤抖。
“停药？是因为我……对吗？”
“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手机联系。”
张榆安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一旁震惊到不敢出声的夏知柏。
哇！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向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萧宸吗？
他怕知道太多秘密被报复，不敢再听下去，立刻答应下来。
“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没什么大事，你不要担心。”
张榆安拉过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
低头深吸一口气，将抽屉中的诊断书递给了他。
“病情不严重，一切在可控范围内。”
她之所以没有服药，一方面是能见到他，一方面是没有其他方面的困扰。
反正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见外人，多一个想象中的人，对她根本没有影响。
至少能让她开心一点，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都是因为我……你才……”
萧宸紧握着手中的诊断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躯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眼眸中满是惊愕与痛惜。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饱含着无尽的自责与悔恨，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张榆安抬眸的瞬间，哑然失声，眉心紧蹙，眼中满是不忍。
心疼地上前将他拥入怀中，温柔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泪水，泪水滚烫，灼痛了她的心。
就不该告诉他，这副的模样，最是让她揪心。
向来清冷矜贵的人，哭起来恰似珍贵美玉乍然破碎，裂痕中溢出的脆弱与哀伤，直直撞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轻声哄着。
“现在没事了，你回来了。”
萧宸回来了，她的病也就好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为什么又受伤？”
萧宸抬头看向她，眼尾通红，好不可怜。
握住她手腕的拇指，轻轻摩挲，时不时不经意地碰到绷带边缘。
“确定一下是不是现实。”
张榆安转过头，压住心底躁动，紧紧闭上眼。
虽然他现在很可怜，但模样实在太过俊美，沾了泪珠的鸦羽，闪着微光，更显脆弱无辜，激发了她心底隐藏的恶魔。
两滴眼泪就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理智全都抛之脑后。
“……对不起。”
萧宸内疚地垂下眸子，心底的自责悔恨几乎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补偿榆儿受过的伤痛。
如果榆儿厌恶他，他……会离开。
“萧宸，我们之间的事，你记得多少？”
张榆安深吸一口气，正色看向他。
难得自重逢后，如此毫无逃避地直视他。
“全部。”
萧宸闻言抬头，心底涌起不安。
张榆安眼中闪过讶异，一时有些哑然，张了张嘴，声音发涩。
“既然如此，你也该清楚，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我们之间……”
她顿了声，黯然地垂下双眸。
往日的情谊，放到现在便不匹配了，理应认清现实。
如今的他，是出于对她的眷恋，还是被困在了过去美好的记忆中？
他是否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们之间……怎么样？”
萧宸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恐慌自心底蔓延，缠住他的四肢百骸，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生怕听到那个令他心碎的答案。
“也许，你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不过是一场缥缈虚幻的梦罢了。你不该，也不必如此执着于梦境。”
张榆安缓缓闭上双眸，遮住了眼底的痛苦与挣扎，狠心将话挑明。
这场梦沉溺她一人足以，这一世的萧宸不必背负记忆与她绑定。
理应找到本心，去过属于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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