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灰变成了黑。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束光。
温时晏看着眼前突然变换的场景，冷漠的将视线放在飞来飞去的黑花生身上。
【你竟然这么淡定。】
黑花生见过不少宿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时晏这么冷静的宿主。
不说要惊慌失措，至少要问问自己在哪里吧。
【还用问吗，我本就是疯子，现在不过是更疯了而已。】
温时晏躺在黑暗中，四肢从光束中伸出，任凭黑暗将他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温时晏看着黑花生，嗤笑一声。
【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让我这辈子这么倒霉。】
温时晏或许是觉得自己真的疯了，才会将从不曾和外人说过的话和眼前的黑花生说。
【宿主大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先别难过，我并不是因为你疯了才能看见的产物，而是客观存在的。】
黑花生跳到温时晏的眼前，翅膀都快摇出火星子了。
【是主系统检测到你有迫切的需求，只要你完成任务，主系统就能帮你实现愿望。】
听起来更像是神经病的幻想了。
【是嘛，那能起死复生吗？】
温时晏嗤笑一声，随口一问。
【当然可以，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复活封御，我可以帮你做到。】
温时晏转头，看着黑花生。
【你想怎么帮我？】
黑花生一脸得意的说。
【所有的小世界在更高维的主世界中，都不过是笔下的三言两语，想要复活一个人，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
温时晏眼神一凛。
【所以，封御的死，也是你们动动手的事情。】
黑花生轻咳一声。
【也不能这么说，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缘法，当初作者在创作封御这个人物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既定了。】
温时晏听着黑花生的话，不由得冷笑一声。
【既定的命运？什么是既定的命运，我们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由我们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都是带着或理性，或情感所作出的选择，你凭什么说我们只是作者笔下的既定的灵魂，你们又凭什么高高在上，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
温时晏怒视黑花生。
黑花生看着面前的温时晏，点点头。
【这样，才终于像是活人。】
黑花生像是看商品一样，对温时晏表示满意。
【不管你怎么想，这就是高维世界对低维世界的控制，你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没办法和一整个世界作对，你能做的，就是在幸运之神降临的时候，好好抓住机会，来完成你不敢想的愿望。】
【比如，复活封御。】
黑花生没有将温时晏的情绪放在心上，就像是人不会在乎猫猫狗狗的情绪。
即便在乎，也不会为了他们的情绪，而改变自己原本的计划。
黑花生将一份电子文件投射到温时晏面前。
【选择是双向的，我们选择了你，当然，你也有不选择我们的资格，但那样的话，封御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黑花生的话看似是在给温时晏选择，但这个选择，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温时晏想要封御活，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封御的命，温时晏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所以，他本就没有选择。
长达三十二页的文件，温时晏根本没有看，只是在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约既定，便是灵魂为契，在完成合约上的任务前，温时晏就算是死都逃不掉。
而温时晏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穿梭于快要崩塌的高维世界，收集别人的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温时晏本就是个情感淡漠的人，为数不多的情感全都给了封御，剩下的他，只是个为了完成任务的行尸走肉。
终于，十五个小世界，温时晏顺利完成。
按照合约，主世界要复活封御。
十五个小世界，有的十几年，有的上百年，温时晏在一花一世界中沉浸于红尘，可是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
曾经，就连黑花生都以为他沉溺于其中，问他要不要留在某个小世界。
温时晏的回答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回家。
如今，终于到了这一天。
温时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天。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所有的悲伤，难过，痛苦，在这一天全都化成了希望。
他甚至有些害怕。
怕这无数的日夜是他的梦，是他不愿放弃，自欺欺人的梦。
但他还是脚步不停的往中央大厅走，不，是跑。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封御。
按照黑花生所说，在他完成任务的瞬间，合约就已经完成，那么，封御就应该在主世界等他了。
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温时晏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近乡情怯。
温时晏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他站在那么熟悉的身影背后，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和封御重逢的画面，在那些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夜晚。
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温时晏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
太客气。
嗨！
太不正式。
哥哥，好久不见。
……
温时晏其实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不知道封御还会不会愿意见他。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封御他还会是那个优秀的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自己，封御根本就不会死。
温时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他只是站在那道身影背后，好像只要这样看着就已经很好。
“大法官，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时晏下意识的转身，看向来人。
那人与他擦肩而过，上前，走到了封御面前。
“大法官，按照要求，您是不能离开联邦法院的。”
被称为大法官的那人转过身，在温时晏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张脸就这样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法官？”
大法官听到温时晏的声音，垂眸看向他。
那双本如春水一般的眼神冷漠的看着他。
“你是来报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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