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只抓到一个。”李尘掂了掂手中微微震颤的封印物，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
那拳头大小的金属容器内部，骤然爆开一圈幽暗的怨念涟漪，仿佛无形的波纹。
紧接着，一声饱含憎恨与不甘的、绝非人声的低沉怒吼穿透容器壁，清晰地回荡在寒风中，如同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在撞击牢笼。
“这封印……真的安全？”孙衡声音沙哑，心有余悸。黑影那压倒性的恐怖力量带来的绝望感，此刻仍在骨髓里隐隐作痛。
“绝对安全。”李尘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随手将封印物稳稳固定在雪橇支架的安全扣上。
他甩出一个清脆利落的鞭花，狗群应声加速，雪橇在冻土上划过更深的辙痕，朝着预定的临时驻扎点飞驰而去。一架伊尔-76运输机的庞大轮廓，已经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
孙衡注意到老师的兴致似乎比来时高了一些，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压下疲惫，忍不住追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些遗骨……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最初的灵师。”李尘的目光投向逐渐沉落的血色夕阳，声音低沉了下去，“他们的名字……大多已遗失在漫长的历史尘埃里了。我们抓住的这个，不过是其中之一。”
“最初的……”孙衡咀嚼着这个词，心头剧震，“也就是说，我们抓住的，是灵师会的前辈？”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荒谬的沉重，其中牵扯的因果与秘密，显然远比他所能想象的更深邃、更复杂。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李尘收回目光，轻轻摇头，“给我的资料里，太多东西被刻意抹去了痕迹。”他的动作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松弛。
太阳几乎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给荒原镀上金边，清晰地预示着短暂的极昼夏季即将落幕。
“回去之后，得好好泡个热水澡……”李尘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背，语调慵懒，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放松，“然后……”
“然后什么？”孙衡的话音被浓重的困意淹没。
连续十二个小时精神高度紧绷，加上最后强行开启意识海的后遗症彻底爆发，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
孙衡整个人瘫软在后座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正无可挽回地坠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那是什么？！”一声炸雷般的厉喝骤然撕破车厢内的死寂！李尘警觉拔高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孙衡昏沉的意识！
“嘭！嘭！嘭！”李尘猛力拍打着后座的靠背，力道之大让整个座椅都在震动，“孙衡！醒醒！快看天上！有东西在飞！！”
“什……什么？”孙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骇彻底攫住。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如同搬动千斤巨石般，终于撑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投向车窗外那片浑浊渐暗的天幕。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铅灰色，几颗疏落的寒星若隐若现。孙衡的目光茫然扫过，“哪有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无意识地张大成一个“o”形，喉咙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那一瞬间连呼吸的本能都冻结了！
“那是什么？！”他失声尖叫，眼球因极度的恐惧而暴凸！视线尽头，一个微小的黑点正以恐怖的速度撕裂天际，身后拖曳着一条狭长、炽亮、如同死神呼吸般的尾迹，向着下方的大地——准确地说，是向着他们撤离的目标——俯冲而去！
“那是……”孙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东西绝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导……导弹？！”
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彻寰宇的恐怖巨响在远处的临时驻扎点上空炸开！那枚黑色的死亡造物，精准地在庞大的伊尔-76运输机头顶轰然引爆！
那不是火焰的红，而是纯粹到令人失明的惨白！瞬间撕裂了铅灰色的黄昏，将大地、雪橇连带孙衡惊骇欲绝的面孔都染成一片死寂的曝光底片。
甚至在爆炸发生的零点几秒内，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绝对静止的、由纯粹光芒统治的短暂白昼。
孙衡视网膜上被粗暴地烙下了一个燃烧的死亡印记，视野中心只剩下那团不断扩大的、吞噬一切的炽白核心。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带着毁灭意志的恐怖力量以光球为中心，呈完美的球形向四面八方狂暴碾压！那是超越声音的先行者——冲击波！
尽管距离尚远，狂暴的气浪如同实质的铁墙，裹挟着冰渣、碎石和灼热的气流，狠狠拍打在疾驰的雪橇上！
整个雪橇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猛地掀离地面数寸，又重重砸落！
拉橇的狗群发出凄厉恐惧的呜咽，被吹得东倒西歪。
孙衡和李尘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在座位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一股滚烫的、带着浓烈焦糊和金属熔化异味的焚风紧随着冲击波扑面而来，瞬间蒸发了孙衡睫毛上的冰晶，灼痛了他的脸颊和裸露的皮肤。
“完了……”孙衡的喉咙像是被冻土塞住，只剩下一个干涩的气音。他僵坐在后座，瞳孔中倒映着远处那团骤然膨胀、吞噬一切的刺目火球，仿佛连视网膜都被灼伤。
几秒钟前劫后余生的微末喜悦，如同脆弱的冰晶，在这毁灭的光芒下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这……这怎么可能？”李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碎裂的冰层下艰难挤出。
他脸上的肌肉线条完全僵硬住了，那表情凝固在惊骇与某种更深邃的认知崩塌之间——与身旁孙衡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那是人类在面对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灾难时，最原始的空洞和麻木。
事态的发展早已如同脱轨的列车，彻底冲出了李尘所有的预估轨道。此刻，更滑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渊——一种难以言喻的诡谲感。
仿佛那些本应尘封在远古尘埃中的、属于非人存在的阴冷灵魂，并非沉睡在遗迹里，而是早已悄然寄生在现代文明钢铁巨兽的冰冷血管之中，随着机械的脉搏一同搏动、窥伺。
这枚撕裂天空的现代导弹，就是它们冰冷意志的一次狰狞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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