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服留鸟汇聚的风暴遮住了天空。
“苍衍竟然会败给你！”辛鸩看向苍术，不敢相信。
苍衍是他第一个门徒，也是最强大的门徒。竟然会败给苍术。
“他没有败给我！”苍术眼中光芒如同剧烈燃烧的恒星，“他成就了我！”
“嗯？”辛鸩身后的门徒们在同一时间向着地面跌落。
“苍衍？”他发现了自己曾经最得力的助手，不过此刻他双眼只有漆黑的伤口，恐怖又狰狞。
“很遗憾，我站在人这一边！”他拧掉最后一位门徒的脖子，抽出对方身上的骨头。
“什么时候？”辛鸩有些惋惜，不过他的语气中好像并没有绝望，只是在问已经很微不足道的事，就像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平常。
他不在乎身后有没有追随者，他只践行自己的信念。
从人类在未诞生的远古，直到现在。
从他传授灵术给人类，让人类免除诡物侵袭到不惜毁灭人类文明，也要维持世界的存续。
他依然独身一人。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人类么？诡物么？他分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自己深爱着人类！深爱着这个世界。
“或许，爱才是这个是这个世界最畸形，最疯狂的情感！”
空洞世界并不是他展开的意识海，而是他关闭了意识海。这个展开数千年的意识海在今天关闭了。
整个灵术世界诞生于辛鸩，可以说每一个灵师都是他的孩子。
现在，他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
但是，他依然深爱着他们。
“作为父亲，我很乐意看到，你们的成长，但是有些事情不允许你肆意妄为。”辛鸩伸出手，处于空中的苍术和白秋怀陡然坠落。
数百倍的重压出现在他们身上。
此刻位于高天之上的辛鸩宛如一尊俯瞰世间的神明。
和世界核心融合的白秋怀能勉强在高压中站立，他长发在风暴中肆意反复。
他昂首和空中的辛鸩对视，似乎读懂了对方心中的孤独。
他曾经也与整个世界为敌，自然是了解这种心境。
“你还好么？”白秋怀看向苍术。
“没问题。”苍术浑身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几次差点被重力压倒，最后他还是直起身子。
“王不留行，说了你们的计划，很疯狂！相当的疯狂。”
“所以你站在我们这边？”
“不，我不站在任何一边，”白秋怀的声音依然那么富有磁性，“我只是喜欢江槐那孩子身上的那股子劲。”
“哈哈哈，他有你我身上都没有东西！”苍术双眼燃烧着。
此时，夜空之中一颗微弱的星星开始不安分地闪烁。
“不过，江槐手里只有一块拼图！”
“现在他有两块了！”白秋怀微微挥动手臂，钩劫从他身上剥离向着江槐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北京基地】
白芷得到了局长的指示：“拿到开火授权！”
“收到！”
只见屏幕上锁住的开火命令已经解锁，这个灵师会的大杀器已经完全掌握在白芷手中。
“确认西安周边五十公里居民是否完全疏散。”
“确认！”助手回答。
“我们的人呢？”
“绝大部分人都撤离了！”
“好！”卫星云图上的灵术风暴消失了，连带着周围的灵术因子也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辛鸩做了什么！”白芷察觉不到任何灵术因子的存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卫星云图，等待着计划中那个信号，那个即使在太空中，用肉眼也能感测的信号。
【西安战场】
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不几乎没有战斗，辛鸩单方面的压制着在场的所有人。
融合了西王母的穷奇，疯狂追逐着江槐。
不过钩劫的加入让江槐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喝！”江槐堪堪躲过穷奇散发着饱含瘟疫的瘴气后，指挥着刀剑洪流向着穷奇席卷而去。
大量服留鸟形成激流和刀锋对撞，在空中扩散成无数血雾。
“吼！”穷奇发出一声虎啸和钩劫撕咬在一起，两只天灾从空中翻滚到地上，大地在他们身下震动。
两只野兽互相撕咬着，用彼此的牙齿撕开对方的肌肉，咬开对方的喉管。
紫色的血污溅满大地，此刻西安郊区犹如血腥的地狱一般。
穷奇身上恐怖伤口中探出无数巨鸟的头颅，每一只巨鸟口鼻中喷涌出大量剧毒的雾气。
“是西王母！”江槐暗道不妙，刚刚还在占据优势的钩劫动作瞬间迟缓了下来。
但是他不能冒险踏入那个瘴气的范围，“小心！”罗睺示意他不要冲动。
当两只野兽互相撕咬着对方的身体时，江槐瞥见周穆王的那伟岸的背影，即使在高压中依然站立着，他手中天子剑闪烁着青铜器不应该有的光芒。
“我来了！”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空间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第二步。
第三步。
……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身上黑色蟒袍开始褪色。
……
空间的桎梏似乎逐渐失效。
“我来了！”
他怒吼着，那恐怖的重力幻化为无数绿色的锁链试图将他拦住。
“瑶姬！”周穆王全身剧烈燃烧起来，黑色蟒袍化作片片细腻的鳞片。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人脸变成狭长的龙脸。
“轰隆！”
一声惊雷之后。
完全龙化的周穆王变成一条巨龙，盘踞的在空中。
捆绑在他身上的锁链，绷紧试图阻止他。
“吼！”玄色巨龙发出一声威严的龙吟。
“咔嚓咔嚓！”锁链尽数断绝。
真龙怎会被束缚！
黑龙顷刻之间冲破瘴气，缠绕在穷奇身上，让穷奇动弹不得。
天子剑幻化的龙爪，顷刻之间撕开了穷奇的脊背，露出它吞噬的凤凰。
那是西王母的真身。
即使是龙鳞也挡不住西王母的瘴气剧毒，细腻的龙鳞尽数脱落。
“轰隆！”
真龙吐出一只纯洁的飞鸟，那是西王母精魄所在，“我净化了它，现在把它还给你！”
凤凰发出悲鸣，飞鸟钻进凤凰胸膛的瞬间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
“轰隆！”
“轰隆！”
天地为之震撼，黑色真龙在那一刻化为剧烈燃烧的灰烬。
完全恢复的西王母冲出穷奇的身体，锋利的羽翼在穷奇身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创口。
“江槐！机会！”罗睺化为江槐手中直刀。
江槐右手持丙子椒林，左手持着罗睺跃向穷奇那巨大的身躯。
穷奇怒吼着，巨大的虎掌试着拍落江槐。
“钩劫！”江槐大喊。
“知道了！别催！”钩劫胸口迸发出大量黑色倒钩钳制住穷奇的工具。
江槐沿着穷奇的背脊蹦跑着，他看到穷奇暴露的背脊骨深处，那颗血红的心脏。
这是它最致命的弱点。
穷奇似乎察觉到危险，脊骨深处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肌肉筋骨疯狂再生。
江槐高高跃起，投掷出手中丙子椒林，锐利的刀锋划开，穷奇刚刚愈合的血肉。
炙热的白色气体从血肉中喷涌而出。
“吼！”穷奇扭动山岳一般的躯体试图把江槐甩下来。
江槐稳稳地落在穷奇暴露的脊背上，丙子椒林疯狂地吮吸着穷奇的血肉。
整个刀身发出炙热的红色光芒。
但是仅仅凭借丙子椒林无法抑制穷奇地再生。
很快江槐和丙子椒林被骤然复生的血肉包裹，无数骨刺向着江槐袭来。
“给我破！”江槐也不防御，手持双刀，向着穷奇脊背最深处砍去。
脊背深处那颗跳动的心脏迸发着恐怖的活力。
周围充斥着炙热的血液，热得如同地底的岩浆，血液略微冷却，化为通红的铁流向着江槐席卷而来。
“啊！”江槐向前踏出一步，炙热的高温将他身体熔化得只剩下骨头。
下一刻，手骨再次被复苏的血肉包裹。
就这样他的身体在毁灭和复苏中来回拉锯，“给老子下地狱去吧！”
江槐逆着铁流迈出第二步，他徒手将面前的铁流一分为二。此刻他的身体经过无数次淬炼，已经适应了炙热的空间。
越靠近心脏温度，越发炙热。
丙子椒林此刻如同一块烧红的铁器，它疯狂地吸收着，仿佛永远不知满足。
直刀破开穷奇心脏前最后一道屏障后——密布骨刺的脊柱。
穷奇瞬间瘫软在地，但是他依然不甘心地昂着头颅。
大量血液从穷奇嘴里喷涌而出，他依然不怒吼着，试图站起来。钩劫如同胜利者一般踩在穷奇的身上，发出狂吼。
他曾经是霸主，现在沦为人任人宰割的猎物。
当江槐面前巨大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收起了丙子椒林，伸手触摸到那滚烫结实的肉壁。
下一刻，周围的骨刺仿佛遇到天敌一般疯狂退却。
“他在害怕！”罗睺说。
周围疯狂涌来的血肉，如潮水一般退却。
“是时候结束了！”江槐安抚着穷奇。
随后江槐面前的三只天灾变成了三道颜色各异的光。
瞬间飞入江槐的身体里。
四位一体！
罗睺的侵蚀消失了。
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在一瞬间都恢复了。
空中那巨大的倒计时，缓慢的计数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你为我拼好了最后一块拼图！江槐！集合四只天灾的能量，便能真正重启终焉的倒计时。”辛鸩闪身出现在江槐面前。
此刻江槐没有任何表情。
五重瞳孔无喜无悲地看着辛鸩。
“我理解你的用心了！但是人类不要监护人！即使他们走向歧途，也是命运使然。”
“你能理解？”辛鸩微微一愣，“人类就像一个永远长比不大的孩子，放任他们只会得到毁灭。”
辛鸩伸出手抓住江槐肩膀，“终焉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还是不明白么？你所谓的重启不过是将看过的电影重放一次，对于人类来说，生活在一片永恒地死水中才是真正的绝望！”
“只要世界还在存续！活在死水又如何！”辛鸩准备解构江槐的瞬间。
发现自己四道封印禁锢。
苍术双手掐诀，以燃烧生命的代价驱动着丰盈。
“秘术！囚龙！”作为封印世家的白家，肯定有着独特的封印术。没有灵力，白秋怀同样燃烧血脉驱使灵术。
地面无数滚烫的青铜熔化为四条青龙将辛鸩四肢捆绑起来。
“轰隆！”
天地巨变。
江槐手中汇聚起由四只天灾组成了光剑。
约定的信号出现了。
【北京基地】
“出现了！”卫星云图上出现一块巨大的光斑，那是融合天灾才能点亮的信号。
白芷深吸了一口气。颤抖地按下点火按钮。
【天基武器充能完毕……】
【目标坐标确认……】
【确认完毕……】
天基武器巨大的聚变口对准了那片光斑的中心。
白芷眼中充满泪水，有些人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海量的高能灵子，从太空中倾泻而下。
蓝色的光柱只持续了不到二十秒。
但是那一道光柱，几乎照亮的东半球的夜空，绚烂又残酷。
【西安战场】
光柱倾泻而下时，空间好像被撕开一道裂缝。
“苍老师快跑！”夏天抓起苍术和白秋怀的手臂，把他们两人扔进了二十秒后的时间间隙中。
在辛鸩面前，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对于能任意改变规则的敌人，夏天只能出现最出其不意的时候。
江槐和辛鸩完全暴露在高能灵子流中。
他们的肉体在这一瞬间，被蒸发成殆尽。
“该放手了！”
空中巨大的倒计时消失了，变成一片绚烂的极光。
江槐五重瞳孔同时收缩，他已经完全和天灾们融合。
“哎……我看到了世界的终局。”辛鸩再次展开“空洞世界”，灵子再次充盈整个空间，这是他送给人类的礼物，现在他又还给了人类。
“不会，我和天灾融合就是为了这一刻！”江槐微笑着，这个计划是在走遍无数时间线中摸索到的。
他闭上眼睛天灾在意识海中融为一体，天灾作为世界的基石。
同时汇聚到江槐手中。
此刻一座虚无的黑色高塔陡然拔地而起，沿着地面直冲云霄。
直到目光穷尽。
“你要化身为世界的一部分？这一份孤独，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承受。”辛鸩有些动容，他苍老的面容最后微微一笑，“你真的知道，你牺牲的是什么么？不是一条生命，而是超越永恒的孤寂！以后的岁月里，时间对你来说是停止的，无休无止的矗立。即使如此人类也不会感谢你。”
“因为……”
“他们看不到庇护他们的高塔！”
“我知道……”这是江槐最后一句话。
……
……
……
……
……
“世界侵蚀停止了。”白秋怀察觉到体内的世界核心开始反向运转。
“他的计划成功了！”苍术双眼逐渐黯淡下去，他永远地失去了罗幕遮日。
没有欢呼，没有胜利者。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时间继续流淌。
“昨日西安出现大规模极端天气……”
“有关部门辟谣……只是极端天气出现的大规模雷暴，不要相信什么真龙现世……”
……
人类并不感谢江槐的牺牲，因为在他们眼中世界并没有变化。
【尾声】
三年后。
废弃医院主楼
三年轻的灵师被一只蛇形诡物困在意识海中。
对他们来说这只蛇形诡物太过于难缠。
“喂，这玩意也太难缠了吧！”其中一个男生大抱怨道，手中扔出一道符篆在空中爆出一道烟雾遮蔽了诡物的视线。
“快跑！”两个男生背起女生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轰隆！”蛇形诡物狰狞的头颅瞬间出现三人面前。
尖锐的蛇牙咬向三人。
没由来的，诡物的攻击停滞了半秒，三人随手甩出一记灵术集中诡物，化解了这次危机。
这一瞬间，意识海被暴力撕裂，裂缝中走出一个人影。
“啧啧啧，你们还真是狼狈啊！这种等级的诡物都杀不死，还像参加毕业考试？”
那人正是苍术，他双目缠着缎带，手中风刀轻松切下诡物的头颅。
“老师……你终于来了！”三人立刻瘫倒在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天赋怪啊。”
“好了好了！”苍术看向另一面，暗影中似乎一个人影。
“谢了啊！”苍术淡淡地说。
“苍老师，你太客气了！”
年轻的灵师问，“老师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故人！”
江槐从暗影中走出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当虚无的高塔成立前的最后一刻，他体内另一个人格，接替了江槐，“你过完你自己的人生吧！”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江槐抬头看向那座宏伟的高塔，那座塔稳定了世界。
世人却看不到它的存在。
“夏天，走吧！还有其他时间线等我们呢！”
“我想吃火锅！”
“昨天不是才吃了么？”
“我不管！”
一条时间裂缝凭空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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