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驸马,竟蠢到这种程度?”
与此同时,陕西布政司官署之内,李至刚听闻欧阳伦将抄没的茶叶,直接转手卖给他人之后,瞠目结舌之余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他是来查茶政的....不是让他来贩私茶的!”
李至刚转头,看向一边同样纳闷不已的陕西参政刘季篪,开口道,“他哪来的勇气?这么直接,这么不顾吃相?”
刘季篪想了半天,“藩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茶都卖了,一共是四万三千多斤。”
西安知府陈志谦端着茶盏,冷笑道,“钱也收了,八万六千多两银子。”
“嗯?”李至刚起身,背着手踱步,“这价不对!他查抄的是哪家的茶叶?”
陈至谦开口,“大保平商号!”
“他们家卖的是云南的茶,茶价每斤不过五十文而已!”
李至刚皱眉道,“他一斤竟然能卖出去二两银子?谁买的?”
陈志谦微微抬头,“旭日升。”说着,他嘴角上扬,不屑的笑笑,“驸马爷说了,包通关的?”
“什么?”
刘季篪惊愕起身,“通关?哪个关?”
陈志谦口中吐出两个字,“哈密!”
顿时,李至刚和刘季篪都是呆立当场。
其实对他们而言,商号售卖私茶不是什么秘密。敢私下贩茶的商号,哪家背后没靠山?比如说刚才陈志谦口中的大保平,卖的是四川的茶。他家的背后,就是蜀王府的关系。
茶这东西,茶农是不能卖给私人的,只能卖给官府。官府再加工,制成茶砖或者团茶,然后用以贸易。大宗货物的运输,加工储存,这些事没有官方的背景,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如李至刚等人,平日对这些有关系的私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另一方面大明朝的茶税很低。只要他们的茶,不往外边卖,损害朝廷的茶马贸易,地方官一般是不愿意跟他们计较的。
甚至每年给户部缴纳赋税的时候,要是有些缺口,这些贩私茶的大商号,还会帮衬着地方官,拿些银子出来堵上亏空,可谓是双赢的事。
“这简直?”
李至刚怔了半晌,骂道,“他是.....他是....有病吧!”
西安知府陈志谦是军职转的文官,接口道,“他是有大病!还他妈病的不轻!”
安庆公主驸马欧阳伦奉旨来西北查茶政,来这之后接到线报,直接把跟蜀王有关系的商号给端了,本该充公的茶叶转手就给卖了。这已是太岁头上动土了。
这还不够,他竟然还跟买了茶叶的商号打包票,保准通关,使得这些茶叶能过了哈密。
过了哈密卖给谁?
自然是北元残部呀!
这已不是贩运私茶了,而是视朝廷的茶马法为无物,损害朝廷的茶马互市,私通北元的大罪!
他欧阳伦只是驸马,不是大明朝的亲王。就算是亲王,也没人敢这么干呀?
“铁御史那边怎么说?”刘季篪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急道。
“驸马爷把铁御史支到兰州去查私茶去了!”
刘志谦张口道,“其实这事,若不是他们之间银钱走账,经过全盛魁票号了,还真没人知道!”
“这么说,现在还真就没几个人知道?”李至刚沉声道,“秦王府也不知道!”
“全盛魁是公爷门人的产业!”
陈志谦端着茶盏,低声道,“那边知道兹事体大,先是派人快马通知了公爷,然后才告知下官。下官再三确认之后,禀告给两位大人!”
李至刚面上,愈发的疑惑,“他....查抄了大保平,用谁查的?那旭日升又是哪家的买卖?”
忽然,陈志谦面色一沉,眼神闪烁不定。
“对呀!”
刘季篪恍然大悟一般,开口道,“驸马爷手里没兵没卒的,怎么查抄的?再说他怎么知道大保平是卖私茶的,他又如何能联系到买家呢?”
陈志谦低下头,默不作声。
而李至刚则是满脸冷笑,“陈知府,本官没有得罪你吧?”
他只是缺乏情商,但不缺智商。不但不缺,还是这天下难得的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数年之间,从一个光禄寺的中丞小官,爬到尚书那个位子上。不然也不会在清流的打压之下,还能担任封疆大吏一省的藩台!
陈志谦这个西安知府是曹国公抬举的,他是曹国公的人。
驸马欧阳伦到了西北,人生地不熟,无论是查茶政还是抄家,都得有人帮他,也都绕不开陈至谦这个西安知府。
也就说是,是陈志谦帮着欧阳伦抄了大保平,然后见势不对,才将这事告知了他这个布政使,还有陕西参政刘季篪。至于全盛魁票号,那就是个借口。人家做钱庄生意的,才不在乎谁贩私茶呢,跟人家有关系吗?
李至刚冷眼看着陈志谦,满是冷笑。
再往深一琢磨,这是曹国公给驸马爷下了个套。然后希望这个事,由布政司奏报上去。这摆明了,是借刀杀人呀!
“大人误会了!”
陈志谦讪笑两声,“帮着驸马爷查抄的,确实是下官,用的是兵马司的人手,金指挥使亲自带队。”
李至刚脸色更差,对方口中的金指挥使,乃是西安兵马司指挥使金廉。是已故宣德侯,秦王左相,金朝兴的侄儿。
“下官一开始想的是,驸马爷是奉旨来的,西北茶政这事必须得给朝廷个交代,所以才配合驸马爷抄了大保平....”
陈志谦摊手,“可谁想,驸马爷魔障了,竟把茶叶直接卖了....”
“说得过去吗?”
李至刚冷笑,“你这些说辞,说得过去吗?”
陈志谦低头一笑,神色有些不自在,但却半点惧怕都没有。
他所做的,都是按照公爷私下吩咐的。就算出事,也有公爷保着他。大不了西安知府不做了,去哪还不是当官?大不了回军中,一个指挥佥事是跑不了的!
“刘大人!”
李至刚看向刘季篪,“您怎么看?”
“看?”刘季篪懵懂道,“看什么?下官听了半天,糊涂着呢!”
“装!”李至刚冷哼,“您也装上了!”
“呵!”
刘季篪干笑一声,低下头去。
“看来有些事,是既要把本官装进去!”
李至刚再次开口,“又不想本官知道,就瞒着本官一个人!”说着,他看看身前的两人,冷笑道,“那本官也当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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