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心口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撕扯。她大口喘息着，却感觉吸不进一丝氧气，窒息感如影随形。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混着冷汗不断滑落。
她紧紧蜷缩着身体，双臂死死抱住自己，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皮肉，试图用这种身体上的尖锐疼痛来转移心口那无法承受的裂痛。可那不过是徒劳。心碎的痛楚如同附骨之蛆，无孔不入。
哭到后来，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灼痛和无法控制的、断断续续的抽噎。每一次抽噎都让身体剧烈地颤抖，像寒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喉咙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
她知道莱德叔叔还在外面。那个如父亲般温和包容的男人，一直默默守护着她，关心着她。
她不能让他听到自己如此彻底的崩溃。也不想让他担心。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牙齿传来的尖锐痛感和浓重的血腥味，来强行压制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终于淹没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
她停止了哭泣，停止了颤抖，只是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眼神空洞地聚焦在眼前地毯上繁复华丽的波斯花纹上，那些扭曲盘旋的线条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扭曲、变形，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世界。
身体里的热量一点点慢慢抽干，只剩下刺骨的寒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如同置身于冰冷的冰窖之中。
这份寒冷，比圣彼得堡冬夜窗外的温度，更加彻骨。那是心死之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无边无际的荒芜和冰冷。
她曾为他敞开的心门，在他亲手将其摧毁后，再一次，重重地、彻底地关上了。这一次，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开启。
门外，莱德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门内的哭声渐渐微弱、消失，最终归于一片死寂。这死寂，比刚才的悲鸣更让他心头沉重。他知道，她的心门……恐怕是又彻底关闭了。
但没有关系，他亲手养大的女孩，他曾经费劲力气和心血，把她从死神边缘拖回来的女孩，从心如死灰的行尸走肉，到逐渐眉开眼笑，到处处温暖他人。
有一次的经历，就可以有第二次，对他来说，他不担心，他也等得起。他亲手养大的女孩，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因为她本来就是天使，是他要呵护、甚至膜拜的女神。
房间里，司南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瓷娃娃，蜷缩在地板上。过往甜蜜是淬毒的刀，现实的冰冷是穿心的箭，在她心头的伤口处，反复凌迟。
次日上午，阳光透过厚重的遮光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痕。莱德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指节在门板上轻叩三下，声音低沉而温和：“Nancy，起来了吗？”
门内没有回应，但他知道她还在里面。于是又道：“Nancy，介意我打开房门吗？”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门内才传来一声极其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莱德叔叔……请……让我再安静一会。” 那声音泄露了她整夜的煎熬与无眠。
莱德的心像是被那声音里的脆弱狠狠揪了一下。他放柔了语调，带着哄劝的意味：“吃完早餐，再休息吧。”
“莱德叔叔……求你了……” 那“求”字，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颤抖，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莱德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最无法抵抗的，就是她说“求”字。
莱德在门外无声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但到中午，如果你不出来吃饭，我就直接开门了。”说罢，他摇着头离开她的门口。
司南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在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夜。身体早已麻木，从臀部到双腿都失去了知觉，像不属于自己。心口的剧痛也仿佛被那无边的寒冷冻僵，只剩下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麻木感。干涩的眼睛里，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灼烧般的刺痛。
这一夜，她像一个残忍的旁观者，将自己与南宫适相识、相爱、到如今惨烈分手的每一个片段，都从记忆的深海里打捞出来，放在冰冷刺眼的白光下反复审视、解剖。但始终无法想通他们两人为何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不过，她并没有怨恨南宫适，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也许，曾经爱是真的爱，而如今不爱也是真的不爱吧。
刚才莱德叔叔在门外的声音……他一定知道她情绪崩溃到了极点。以他洞察一切的敏锐和对她的了解，不可能察觉不到。然而，他没有像往常一般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他破天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圣彼得堡，要如他说的，他是过来跟她商讨最后一个任务如何执行，那他出现在南宫适别墅门口的时机？
她的手表都有自动定位，莱德叔叔和久美子时刻都知道她的位置，可是，他怎么那么巧？在她离开南宫适的别墅，莱德叔叔就出现那里？
也就是说，莱德叔叔知道她跟南宫适的争吵？
这个认知让司南麻木的心又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等等，那就是说，莱德叔叔知道自己跟南宫适拍拖？
但也不觉得奇怪，久美子知道，洛根知道，以莱德叔叔那深不可测的情报网和他对自己的关注，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不一会儿，她手腕上的手表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久美子的视频邀请。她浑身僵硬，维持了一整夜蜷缩的姿势让她的手臂和双腿酸麻刺痛，几乎失去知觉。她看着那跳动的名字，一种强烈的疲惫和抗拒涌上来，她不想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无奈久美子锲而不舍地打她电话，她只得挂了久美子的视频，转而给她回拨了电话。
久美子秒接，充满活力的声音瞬间传过来，带着一丝不满：“怎么才接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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