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适的声音哀伤，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狱般的场景，额角有青筋微微跳动。
“他推开了我……他自己的双腿……就在我眼前……被炸飞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双飞出去的腿……完全无法入睡……军医诊断我患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我也无法再在信号旗待下去了……”
司南听得心口揪痛难当。这段往事，那次和他在信号旗基地时，叶尼科夫上校已经跟她讲过。
但此刻，亲耳听到南宫适用这种压抑着巨大痛苦的语气说出来，她仿佛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他那时的绝望、自责和崩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反握住了他的，试图传递一丝无声的安慰。
南宫适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愧对尼古拉……可能只有让他的双腿重新长出来，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所以，我收购了拜森尤斯……”他顿了顿，看向司南，“希望能研发出……真正能够再生肢体、修复神经的药物。”
司南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他！拜森尤斯……全球顶尖的生物制药巨头……竟然是南宫适的？！她瞬间想到了之前在瓦莱塔，她破坏了拜森尤斯展出药剂的事情……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南宫适通过她的表情，知道她想到了那次的事，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继续道：“我回国后，爷爷让我来南城跟政府签署一个重要的合作协议。他并不知道我在信号旗发生的事情……那时，南宫迟，就是我爷爷另外一个孙子，比我大两岁，他被爷爷接回南宫家培养也有两年了。爷爷想锻炼他，也是给我和他之间的一次考验……”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晦暗：“他先是在我的碗里下毒，然后逼宫文骞……要他做出背叛我的事，才能换取解药。文骞为了救我……不得已答应……所以他给我下了药……把我带到了你的房间……”
说到这里，南宫适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他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司南，用力将她重新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巨大的歉疚，“我知道这件事给你造成了无法逆转的创伤……我见过你做噩梦的样子，那么的恐惧，那么的无助……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无数次……对不起……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要尽我所能保护你，帮你驱散那些恐惧……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伤害的源头……竟然就是我自己……我的心……真的痛得快无法呼吸了……”
司南在他怀里痛哭失声，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恐惧和痛苦，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然而，南宫适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愕然地止住了哭泣。
“可是……宝贝儿……你知道吗？”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当我知道……那个女孩就是你，我反而没有后悔，甚至是……庆幸的……”
司南彻底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他说庆幸？庆幸那场毁了她青春、给她带来无尽噩梦的遭遇？
“对，我真高兴，那是你。”南宫适的目光灼灼，仿佛盛满了星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从始至终，闯入我生命、住进我心里、让我爱到无法自拔的人，都是你。也只有你。”
司南怔愣地看着他，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星光，深情而专注。渐渐地，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靠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司南猛地闭上眼睛。下一秒，她手指极其隐蔽地一翻，一枚细微的银光闪过——精准地扎进了南宫适的脖颈！
南宫适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意识迅速模糊，彻底软倒在了沙发上。
司南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差点又着了他的道……
这男人的美色和卖惨，简直是最高级别的武器！
她不再看沙发上昏迷的男人，掏出手机，登录了那个尘封数月的微信号。信息提示音瞬间如潮水般涌来，但她看也没看，直接点开了龙亓的头像，拨通了语音电话。
另一边，正在处理公务的龙亓看到屏幕上跳出的“Nancy”来电显示时，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巨大的意外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喜瞬间涌上心头。
自从在坎帕拉加上微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他急忙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下意识地用粤语问道：“喂？Nancy？”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司南那边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语气干脆利落，同样用粤语说道：“佢晕咗，过黎搬走佢。” （他晕了，过来把他搬走。）
龙亓愣了一下，但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佢”指的是谁，以及“晕咗”的原因。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忍不住问道：“你又吉佢一针？” （你又扎他一针？）
“嗯！”司南的回答简单粗暴，然后紧接着说，“麻烦将遥遥酒店同房号发俾我。” （麻烦把遥遥的酒店和房号发给我。）
“好。”龙亓立刻应下，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敲击。发送地址的同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多了一句：“嗯……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克制的关心，那深埋心底的情感在此刻悄然泄露出一丝缝隙。
司南似乎顿了一下，才回道：“嗯，几好。唔该晒！拜！” （嗯，挺好。谢谢！拜！） 语气依旧平淡，随即挂断了电话。
龙亓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看着屏幕上南宫遥的酒店信息，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
司南收到信息，没有片刻耽搁，看了一眼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南宫适，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工作室，直奔南宫遥下榻的酒店。
酒店房间里，南宫遥正红着眼眶，抱着电话跟久美子诉苦：“我真的好难过……喃喃她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了……她看我的眼神好陌生，还赶我走……怎么会这样……”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伤心。
久美子在电话那头听得心疼又愧疚，但她不能说出真相，只能尽量安抚：“遥遥，你别太难过……Nancy她……她之前经历了一些事情，可能记忆出了点问题……她不是故意这样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南宫遥吸了吸鼻子，对电话说：“好像有人按门铃，我先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瞬间愣住了！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刚刚才冷酷无情把她赶走的司南！
她猛地拉开门，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确定：“喃……喃喃？”
司南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中愧疚更甚。她张开手臂，脸上露出了南宫遥熟悉的、带着一丝歉意的温柔笑容：“遥遥，对不起。”
就这一句，南宫遥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但她这次是喜极而泣！她猛地扑进司南的怀里，紧紧抱住她：“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司南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怎么会不要你……刚才……刚才有不得已的原因，对不起，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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