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绝对是一位合格的统帅，他并不是因为愤怒而发兵，而是因为他知道明塞之间的战争已经无可避免。
以前他的潜意识里或许有拖一拖，把难题交给后辈去解决的想法。
可是随着明塞两国经贸往来日趋频繁，贸易规模和影响面的持续扩大，两国奉行的不同贸易政策必然产生摩擦。
即便可以通过外交手段，将一些问题延后，但鉴于两国的国力和军力发展不平衡，战争迟早会爆发。
如果被人家打到家门口都可以忍，那朱棣就不是朱棣了。
好在太子朱高炽已经到了北京，朱棣命太子监国，坐镇后方，夏原吉等人辅佐。自己则提刀南下，去砍人了，这次随行的除了汉王朱高煦，还有皇太孙朱瞻基。
朱棣深知此次战争将以火器为主，着令将宝源局这些年攒下的家当带了不少，不但神机营是清一色的最新火器装备，就连五军营也给配发了大量火铳火箭等。
好在从朱元璋起，明军就非常注重火器的应用，所以有相当多的步兵熟悉火枪操作。
当初靖难之时，朱棣曾经从天津渡河南下，因此对当地地形非常熟悉。
永乐十六年四月，朱棣中军直抵直沽寨的尹儿湾。按照后世的地理概念，此地属于天津，但此时的天津卫城相当小，直沽寨距离天津卫还有十几里的距离。
直沽寨乃是从金元时期就形成的北方漕运中转站，尹儿湾更是重要的屯粮所在，永乐朝时这里就建立了百万石级别的粮仓。
好在塞军来了之后，整日就在天津干工事，似乎都对周围的粮仓不甚在意。
天津卫指挥使朱胜被叫去中军行营问话，好在朱胜是靖难功臣，此次虽有失城之罪，但天津卫的主力并无太大损失，事后能及时上报，没有急躁行动，朱棣对他并没有责罚，反倒予以口头嘉奖。
第二日，朱棣便轻装简行，带着皇太孙朱瞻基前往天津卫，观察塞军的布防情况。
望远镜里，天津城外一派肃杀，只有临近白河的码头商船往来不绝，在码头上扛包的力夫数量不少。
此外，另外三面城墙外挖了两道壕沟，壕沟前有矮墙，矮墙上又用水泥柱布置了及胸高的铁丝网。
壕沟之间的空地上，有大量的拒马、铁蒺藜等。
而在最外边的壕沟前方数米，堆放了一排水泥龙牙，每个约有千斤重，隔5米便放置一个。这种笨重的物事肯定是塞军来了之后现制作的，真不知塞国人带了多少水泥过来。
朱棣不知道的是，自从去年明塞经贸断绝，塞国人长途奔袭天津的计划方案就已经被军部递交到了总山。
虽然没有立即行动，但刘学勤批准了外围准备工作可以先期展开，其中就有授权一家朝鲜工厂烧制水泥。
甚至塞音教的传经堂去年已经派遣上百传教士，秘密潜伏山东各地活动。这些年山东天灾不断，由于北京城建设工程，徭役征敛不息。
当初朱棣起兵靖难时，在防守山东的铁铉跟前吃了几次大亏，事后有过“燕王扫北”的报复行动，说白了就是屠城。
迁都北京期间，朱棣对对于在“靖难”中“供给特劳”的北平及永平、保定一带的顺民给予了一定的税赋优免，但山东却不在此列。
可见，朱棣对山东百姓当初的抵抗仍然耿耿于怀。
此时山东百姓负担最重，加之连年水旱，山东不少农民已经到了吃树皮、草根的地步。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山东就爆发了唐赛尔起义，这就给了塞音教传播的时间窗口。
看完塞军的布防情况，朱棣对太孙语重心长道：“虽曰兵贵神速，但塞军善守，且火器犀利，我军若急攻，必受其挫，不如徐徐图之。”
朱瞻基忙点头称是，两人打马撤离前哨，又换乘汽车返回大营。
观察数日，明军发现每日都有船只运送青壮进入天津城，预计此时天津的民夫应有不下五千之数。
朱棣随即召开御前军事会议，将领们一致认为，塞军的强大毋庸置疑，可自从建文初年之后，两国陆军就没有真正碰过。
塞军到底有多强，大家心里没底，还是要先打一打，好歹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定行止。
大学生杨荣认为，塞军此次发动远程奔袭，旨在逼迫朝廷接受上次使团提出的条约，暂时没有扩大战争的意图。
若能将来犯塞军全歼于天津，这对于双方后续可能的谈判无疑是有利的。
朱棣采纳了众臣的建议，命安远侯柳升率神机营对天津卫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原本的历史上，朱棣时期的神机营共有人，火器装备率达到75%。而受刘学勤乱入的影响，大明的火器水平远远超过历史，神机营更是达到10万人之众。
神机营普遍装备了精良的后装式燧发火枪，采用定装纸筒弹药。
此种火枪是在大明采购的塞国滑膛火绳枪和白努力猎枪的基础上研发的，是宝源局生产的最优良的火枪。
由于采用了塞国进口钢材，又有机床辅助，宝源局的生产能力也是可堪说道的。
柳升率领神机营中军及左右哨，共计六万人，分三面同时进攻。
塞军也很久没打过这么硬的仗，何况是孤军深入的情况下。在城头上观察的马多罗看见明军乌央乌央围了上来，军阵中除了各类攻城器械，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大型兵器。
“放进来打！”
马多罗也想杀一杀明军的锐气，直到明军冲到距离龙牙只有百米的位置，才下令开炮。
102骑步旅装备的班氏自走火炮已经相当接近于后世的迫击炮，射程只有500米左右，但胜在射速快，便于移动，采用全金属弹壳的开花弹（又部分木制弹壳）。
轰！轰！轰！
炮声隆隆，明军像割麦子一样一批批倒下。但明军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的炮兵也朝塞军阵地开火了。
明军虽然没有掌握开花弹的技术，但他们的造炮路线朝着后世红夷大炮的重炮方向发展了。
具体就是长炮管，重量级。大明工匠早就破译了膛线技术，得益于塞国的好铁和车床，他们的大炮质量也是不错的，射程甚至可以达到3000米。
双方火炮互射，天津城头火光冲天。
“塞国人也不是啥不死之身嘛！”
从望远镜里看到战况，虽然己方伤亡很大，但天津城防并不牢固，城头上的塞国士兵也有中弹，被炸的四分五裂的。
朱棣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多年累积的“恐塞症”也一扫而空。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少数在城头巡逻的军官，大部分塞军都在城墙下面的藏兵洞里抽烟聊天呢，城头上多是抓来的壮丁。这些人只要给口饱饭，要多少有多少。
明军士气大振，悍不畏死地冲锋。
塞军布置的龙牙，此时也成了明军的掩体，可是冲过龙牙到铁丝网这段，明军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死亡冲锋”。
这一段不过100多米的距离，明军的燧发枪即便射击也堪堪够到战壕前面的矮墙。再往前冲。就是遍地带铁刺的铁丝网，铺的遍地都是。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一排排倒下，尸体成了后军的垫脚石。指挥官见此情形，让冲锋的士卒抱块木板或是沙袋。就这样用了半天时间，明军才冲入塞军阵地不到50米。
神机营士兵死伤已经不下3000人！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正当柳升以为今日起码可以拿下第一道壕沟时，情况突变。
冲在前面的明军发现塞军从矮墙后面推上来许多两轮小炮，其实这正是塞军的秘密杀器——自走式手摇机枪。
这款机枪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加特林机枪，有六个枪管围绕中轴旋转，通过齿轮组连接手柄，可以实现高速射击，射速达到了100发\/分钟。
像102骑步旅这样的主力旅，每总旗（50人）配一台机枪，不过鉴于此次102旅是远程作战，陆军部给其一个总旗配了两台机枪，全旅共有240台机枪。
一切恐惧来自于火力不足！
在机枪的扫射面前，明军的冲锋成了笑话。
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200多台喷吐火舌的机枪，就扫倒了数千明军。
这样恐怖的伤亡，就连最善火器的柳升也感到了胆寒，于是立即鸣金收兵。
“陛下，这仗不能这么打啊！”
回到中军大帐，柳升立即跪下请罪，但今日之战总算试出塞军的深浅。
在座众人，除了朱棣之外，脸色都很难看。
“以朕之见，塞军并非不可战胜。”
朱棣淡淡说道，并没有为难柳升，示意他归位。
“今日我军虽然不利，但也予以塞军一定的杀伤。”
整个战斗过程，朱棣尽数看在眼里，他阅读战场的水平是相当高的。今日之战，明军死伤超5000之多，但塞军伤亡亦达到四五百人之数。
虽然不知道其中真正的塞音兵有多少，但只要塞国不增兵，那么这些人只能越打越少。
而且，明军在近战中难撄其锋芒，但重炮优势明显。另外明军还有两款自制火器：连发火箭和神火飞鸦，虽然没有什么准头，但射程足够，只要数量多，完全可以给塞军造成一定的杀伤。
“众位爱卿不必灰心，朕已有破塞之策。塞军布防严密，就是个蒸不透、砸不烂的铜豌豆，可这里——”
朱棣起身，信步走在地图前面，骈指一点，正是白河的位置。
“此河，乃是塞军命门所在！”
他满脸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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