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毒辣的日头烤干了大地的水分,龟裂的田地,荒芜的田埂,极目四望,竟连处树荫地都难以觅得。
一队骑兵队伍在青州的官道上行走,在队伍的后面,是一条极为壮观的尾巴。
那些人衣衫褴褛,形如枯槁,自从102骑步旅进入山东地面,就开始有饥民跟上了他们。
别看塞军被明军追的如丧家之犬,可塞军军士这些年何曾见过如山东这般的人间炼狱?
永乐十七年,“山东、河南、山陕诸处饥荒水旱相仍,至剥树皮,掘草根……老幼流移,颠踣道路,卖妻鬻子,以求苟活”。(《国榷》卷17)
有人看不过眼,稍微接济了几个饥民,结果就被牛皮糖似的粘上,而且越聚越多,到寿光一带时,已经尾随了数千人之众。
硬要甩的话自然能甩脱,在沂蒙山区附近,马多罗解散了预备营,并将大多辎重留给了他们,轻装简行,机动性大增。
只是在行军途中,马多罗接到军部命令,其中提到要在胶东半岛建设基地,102骑步旅要在山东驻防,对来犯明军予以击退云云。
既然要做长久打算,那么争取当地民心自是题中应有之义。
于是马多罗命人给饥民散步消息:去往登州有饭吃。
同时他严格约束队伍,任何人不得私自向饥民放粮,否则军法论处!
开什么玩笑,他手里的可是塞国精锐,被他玩的只剩下不到三个营,任何非战斗减员都是不可忍受的。
这几个月102骑步旅在大明境内战略迂回,虽说牵制了明国数十万军队,逼迫大明皇帝朱棣御驾亲征,但骑步旅实在没有战果可言,损兵折将却是不争的事实。
虽非战之罪,军部也没有处分,但马多罗预感,自己的军旅生涯大概快到头了。
与此同时,进入沂蒙山区向东南运动的唐赛儿预备营,如今的独立团,却混的风声水起。
接到独立团团长的任命时,唐赛儿整个人都震惊到了麻木。
别看她加入塞军时间不长,可她这个人相当聪明,对于塞军的建制和军队晋升制度还是了解一些的,当然这也得益于她的亡夫林三火箭般的蹿升。
她了解到塞军此前并没有团一级的单位,更为吊诡的是,军报中除了任命唐赛儿为独立团团长,并授予102骑步旅预备营以独立团的番号,其余只字未提,连什么“便宜行事”之类也没有。
当时旅部还开了个会,讨论独立团的辎重器械分配,及之后的战争方向等问题,当时唐赛儿就提出她该怎么干?可是旅部自马多罗以下没人能给她答案。
其实旅部也对此事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没人知道是老仙亲自点的唐赛儿的将,毕竟没人有他那种穿越者的眼光啊。
于是唐赛儿就彻底放飞自我,她先是带领部队北上蒲台县,那里是她的老家,她要把亡夫林三的灵柩送回去。
在蒲台县,唐赛儿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戏:
就在亡夫的棺材入土时,有人在坟地起出一个石匣,内有“天书”一卷。
得到天书的唐赛儿就跟鬼上了身似的,口吐白沫,蹦蹬仰面就倒。
然后她自称原是白莲教佛母,今得经书灌顶,于是通晓法术,可以剪纸成兵云云。
而她在灵魂出窍时遇到了赛音老仙,老仙对她进行了一番指点,并且收其为“义女”,并承诺助她一臂之力。
山东省自古是白莲教的基本盘,唐赛儿自幼便熟读佛经,她家本就是白莲教的骨干,有相亲们帮衬,唐赛儿在青州一带名声大噪,一时间,应者云集。
唐赛儿强军在手,立刻整军攻打青州府城。
出乎明军意料的是,唐赛儿攻打青州乃是一记虚着。
按照塞军的战术安排,唐赛儿攻打青州一则是将尾随102骑步旅追击的明军吸引住,为骑步旅主力摆脱追兵争取更多时间;
二则是为独立旅造势。
这些年山东的兵灾、天灾不断。
朱棣几次亲征蒙古,下西洋、营建北京、修建陵寝、建设武当山等特大工程,征伐徭役无数。
其中第二次亲征蒙古时,“发山东、山西、河南及凤阳、淮安、徐、邳民十五万,运粮赴宣府。”
第三次亲征蒙古时,“共用驴三十四万头,车十一万七千五百七十三辆,挽车民丁二十三万五千一百四十六人,运粮凡三十七万石从之。”
山东的民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而永乐十七年山东的水、旱灾害,以及瘟疫流行,可谓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民不聊生,唯有向死而生。
幸运的是,与原本的历史不同,此时的唐赛儿身后有强大无比的塞国。
这使得唐赛儿的队伍有了明确的战略方向,不再是漫无目的的乌合之众。
在青州城下围攻了五日,唐赛儿便趁夜率领主力脱离了战场,向南部山区转进。
在沂蒙山中,唐赛儿初步展现了一位军事统帅的素养和潜力,她召集原预备营的军中骨干,以及陆续加入的一些义军统领,开了一场独立团扩大会议。
“军部对我独立团并没有明确的人员编制,在我看来,一万人是它,十万人也是它,取决于你们敢不敢干!能不能干!”
身穿军绿色将官战袍的唐赛儿面对一群武夫,斩钉截铁说道。
“拉人容易,可哪来那么多钱粮养活队伍?还有,咱们手头也没有军火啊!”
一个名叫刘俊的义军头领出言质疑,顿时引得众人交头接耳。
自从脱离了骑步旅之后,独立团很快就粮草不济,全靠行军途中打了几个豪强的坞堡,才勉强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活。
随着收编的队伍越来越多,吃饭问题越发地严峻。
就在这种情况下,白莲圣教佛母、赛音老仙干女儿、独立团团长唐赛儿竟然还要使劲拉队伍,军官们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可唐赛儿不为所动,轻轻挑了挑峨眉,道:“无论在座何人,拉来千人以上,立即授暂字营营长,百人可授试百户,以此类推……”
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亲人、丈夫相继离自己而去,见多了流民的凄惨,唐赛儿的血已经冷,心肠越发铁硬。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那些人注定要死,不如我来养蛊。
这些天她一直在琢磨军部的意图,那个只存在于袍泽口口相传的遥远国度,美好的跟个梦似的。
“人家要什么没有?能看得起我,让我做独立团的团长,那我就得把事情往大了搞。就算是死,我也要发一回光!”
她心里这么想,什么后勤、军需,统统不去管它!
事实证明,对山东人而言,在编制面前都毫无抵抗力。见团长计议已定,下面的将官纷纷玩命拉队伍。
八月底,唐赛儿率领独立团一举攻克莒州,唐赛儿命令队伍就地整编,竟然编出三个独立营(每营3000人),以及十九个暂编营(各营约1000人),独立团的战兵已经接近三万人之多!
而依附独立团存在的家属、民夫等更是不计其数。
九月,独立团接连攻克费县、莱州、寿光、诸城、即墨等州县,并与一路追击的明军都指挥刘忠所部前锋交战数次,但在饥兵掩护之下,刘忠始终没能锁定其主力。
中军主帅,安远侯柳升气的跳脚,狠狠道:“他日擒得妖妇,必将之碎尸万段!”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塞音老仙闹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