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松了口气，他连忙谢过进忠，又磕了一个头，才慢慢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成安呆愣愣的坐在软榻上，心里想着进忠的话。那是个实心眼儿的姑娘，若是她果真如额驸所说，自己偷偷的进了宫，他又该如何呢？
若是没有炩妃，他自是乐不得的。他每日看着额驸与公主恩爱，看着李玉和甜甜两厢情好，看着进宝与那茶水似的小宫女亲亲热热，看着云虚和碧霄情意绵绵，难道他不羡慕吗？
若是没有炩妃，他一定高高兴兴的把人接进来，求了公主，直接把人收进毓庆宫，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现在呢？什么都不成啊！
就算那姑娘不介意，他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他有什么资格在外面和其他女人虚与委蛇，回来后，再享受着那么好的姑娘捧出来的一颗真心。
他每每站在汪芙兰面前，实在自惭形秽。若是他当真脸皮厚到妄图坐享齐人之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比恶心。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成安一愣，他连忙下了软榻去开门，抬眸一瞧，竟是云虚提着酒站在门口。
云虚见成安开了门，摇了摇手中的酒壶。“碧霄说你惹了情债，让我来找你喝一杯，安慰安慰你。”
成安……我还能不能有点秘密了？！
瞧着成安一边喝着酒，一边把事儿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云虚啧舌，“这事儿的主动权不在你吧？
说实话，进不进宫，伺不伺候皇上，是这姑娘自己说的算，就如额驸说的那样，你把她送回去了。回头她偷偷报了小选，不是一样能进宫？你还能拦着不成？”
成安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可以和汪大人说明此事，让他们给兰儿寻个人把她嫁出去。”
云虚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可打住。你都知道这姑娘心里喜欢你，你再叫她阿玛给她寻个人，把她往外一嫁，这姑娘一辈子可就毁了。
跟不喜欢的人日日相处是个什么感觉，我想没人比你再清楚了吧。你忍心让这姑娘受这样的苦吗？”
成安顿时就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该怎么办啊？”
云虚端了酒杯，在成安的杯子上撞了一下喝了酒，又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慢悠悠说道。
“成安，我和碧霄是怎么在一块儿的，你应该不知道。
碧霄是耿佳氏提前选好的人，进宫就是为了伺候公主，无论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都没受过一天的苦。
可我却不是。
我也是从底层小太监爬上来的，在宫里最下贱的地方摸爬滚打许多年，这才慢慢儿的在主子跟前露了脸。
可我在宫里没有根基，便被人记恨，到了储秀宫不久便被污蔑偷了东西，险些被当年的祺嫔打死。
被拖下去的时候，我还剩了一口气。是住在侧殿的欣贵人。也就是如今的纯懿皇贵妃见我还活着，便叫人偷偷的给我喂了药。
见我挺过来了，她便说我命不该绝。这才宣了太医给我治伤。
后来我伤好了，纯懿皇贵妃见我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为人老实。便也叫我伺候公主，我这才进了毓庆宫。
碧霄和公主差不多大的年纪，那时候她活泼又有些跋扈，毓庆宫里上下，她最喜欢欺负我。
可我知道，她就算欺负我，也从来没有恶意，不过是小女孩的玩笑罢了。因此我也不觉得委屈，倒愿意哄着她们玩儿。
后来她慢慢儿大了，倒越发的依赖我了。
她在跟我说要和我做对食的时候我跟你如今是差不多的想法，只觉得自己配不上。
我那时就想着，等她到了二十五，能放出宫的时候，凭她的出身，至少也会被公主指一个一等侍卫，那可是正三品的官儿。
这样的好姑娘，怎么能配我一个太监？
可碧霄跟公主自幼一起长大，性子也十分相似，她愿意的事儿，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我拒了她几次，她便急了，拉着我直接去求了公主。”
成安笑了笑，端起酒杯敬了云虚一杯，“多好呀，现在你们俩也能在宫里相伴到老。”
云虚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叫你羡慕，而是想告诉你，你若是碰到一个实心眼儿的姑娘，就算你不答应，可只要那姑娘打定了主意，也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如了意。
你瞧瞧公主和额驸，再瞧瞧碧霄和我，你再瞧瞧恬恬和李玉，哪一个不是人家女孩子主动？
咱们这些个在紫禁城里看起来有权有势的太监，就进宝看起来最老实，唯独他是主动把那小宫女勾搭到手的。剩下咱们四个，包括额驸在内，哪一个不是一肚子的心眼儿？
你瞧瞧，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又有哪一个不思前想后，不犹犹豫豫？可结果呢？又有哪一个不是让人家女孩子如了愿？
所以呀，你自己在这里想什么都白费，按我的意思，你倒不如把你的想法去跟人家汪氏说一说。
若是能说的通最好，说不通，我劝你受着也就是了，如若不然，她若是真的像额驸说的一样，自己进了宫，到时候你真是拦都拦不住。
倘若她当真为了你去伺候了皇上，若是日后真能得了皇上的宠，产下皇子得封高位嫔妃，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也就罢了。若是不成，把命折在宫里，有你后悔的。”
成安紧紧拧着眉，他揉了揉眉心，“可我跟你们都不一样啊。
你们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我呢？我那边儿还一炩妃呢。别说是兰儿了，就是我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脏。
难不成我让兰儿一直在宫里等着我吗？那对人家多不公平。
亦或是我白天晚上去伺候了炩妃，等回来之后再伺候兰儿，那得让人家姑娘受多大委屈？
这种齐人之福，我不敢享，也不能享。”
云虚一拍大腿，“那你就把你和炩妃的事儿也告诉她，多简单。”
成安摆了摆手，“这么办不成，我明明知道兰儿跟了我会受委屈。我还因着她的一颗真心，让她把这委屈咽下来。
我把决定权都交给她，好了，坏了，都让她自个儿受着。我凭什么呢？就凭她喜欢我吗？那我得多不要脸啊！”
云虚一摊手，“那完了，这事儿没解。你呀，又不愿意把事儿跟她挑明，让她自己拿主意。
你又不能叫她阿玛，额娘给她寻一门亲事，逼着她嫁了。那能怎么办？
那你就只能等着你的好兰儿偷偷摸摸的自己进宫了，到时候等她当真受了委屈，你后悔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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