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扎在乔恕的心头。
听到楚歌这几乎是定论般的猜测，匍匐在地的乔恕，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教主看到自己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慌。
内应？
这怎么可能！
他强忍着心中的骇然，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回道。
“回教主大人的话，属下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城中的一举一动！”
“城内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属下保证，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乔恕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或者说，是不得不表现出的自信。
曾几何时，他执掌的青龙堂，是血莲教刺探外部消息、传递天下情报的利刃。
可自从楚歌代掌教主之位后，这柄本该对外的利刃，却被硬生生地调转了方向，变成了对内监视的屠刀！
那些日子里，被清洗的教中兄弟，有多少是倒在了青龙堂的密报之下，连乔恕自己都记不清了。
如今的青龙堂，就是悬在陇西城所有人头顶上的一双眼睛，一双属于楚歌的眼睛！
乔恕坚信，在自己这张天罗地网之下，不可能有任何鱼儿能溜过去！
然而，听到乔恕这信誓旦旦的保证，楚歌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怀疑之色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郁。
他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猩红的衣袍在空旷的大堂内带起一阵阵阴冷的风。
“没有消息，才是最大的问题！”
楚歌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陡然拔高！
“秦泽的手段，你以为就是派几个探子进城那么简单吗？”
“他要的，不是小打小闹的骚乱，而是一击致命的内乱！”
“这种级别的内应，又岂会轻易被你那些饭桶手下发现！”
楚歌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得乔恕头晕目眩，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不过，诚如乔恕所言，眼下城中确实没有任何乱子发生的迹象。
楚歌即便再多疑，也无法凭空捏造出一个敌人来。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将这张监视的网，收得更紧！紧到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想到这里，楚歌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乔恕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从今天开始，负责监视城中情报的人手，再翻一倍！”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轻易放过！”
楚歌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与疯狂。
“一旦有半点异样，记住，是任何异样！”
“第一时间来向我汇报！”
“听明白了吗！”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面对楚歌那雷霆般的命令，乔恕哪里敢有半分的怠慢。
他立刻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属下……遵命！”
可就在应下之后，乔恕却迟疑了。
他现在还肩负着另一个同样重要的任务——追杀叛逃的大长老，灰袍！
那个任务，几乎牵扯了青龙堂一半的精锐。
如今城内监视的人手要再翻一倍，他手底下的人，实在是捉襟见肘。
乔恕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试探性地问道。
“教主大人，眼下大战在即，城内防务为重……”
“那……那追杀灰袍老狗的任务，是否要……暂停一下？”
话音刚落，大堂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
乔恕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一丝眼缝，看到的，是楚歌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
危险！
极致的危险！
“怎么？”
楚歌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让乔恕如坠冰窟。
“你想放他一马？”
轰！
这句问话，仿佛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乔恕的头顶！
他吓得魂飞魄散，刚刚才抬起一丝的头颅，又一次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
乔恕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教主明鉴！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对灰袍那老狗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只是……只是现在到处都要用人，城内监视的人手本就紧张，若是再分心去追杀灰袍，属下……属下怕人手不够，耽误了教主的大事啊！”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撇清自己的嫌疑。
然而，不等乔恕把话说完，一声冰冷的哼笑，便打断了他所有的辩解。
“哼。”
楚歌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已经吓得如同烂泥般的堂主。
“人手不够？”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本座的问题。”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追杀灰袍的任务，绝不可以暂停！”
“一天找不到他，就追杀一天！一年找不到他，就追杀一年！”
“他一日不死，本座的心，就一日不安！”
楚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与……忌惮！
似乎灰袍，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
感受到楚歌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乔恕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恐怕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是！属下……明白了！”
乔恕咬着牙，沉声应下。
哪怕是把青龙堂的人劈成两半用，他也必须把这两件事同时办好！
“下去吧。”
楚歌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谢……谢教主！”
乔恕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朝大堂外退去。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迈出大堂门槛的那一刻，楚歌那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再一次从他背后悠悠响起。
“等等。”
乔恕的身子猛地一僵，停在了原地，却不敢回头。
“不要忘了。”
“本座给你追杀灰袍的期限……”
“没有几天了！”
楚歌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令人不寒而栗！
乔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稳住心神后，他朗声回道。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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