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幽若的离开，包厢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那热烈到有些虚假的氛围，仿佛被她一同带走。
偌大的包厢之内，只剩下秦泽与王凡两人，以及桌上那价值百两银子的百兽宴。
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酒香与菜肴的热气。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
王凡肥硕的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迅速堆得更高，更满。
他悄悄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泽的神情。
这位从京城来的年轻权贵，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端起酒杯，自顾自地浅酌了一口。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看不出半分喜怒。
越是这样，王凡的心里就越是打鼓。
他知道，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刚才幽若在场，许多话，许多事，他都不方便开口。
如今，这块“拦路石”总算是自己挪开了。
王凡眼珠子滴溜一转，一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向前倾得更低了，那姿态，谦卑得仿佛要趴在桌子上。
“秦大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神秘，和一种男人都懂的暧昧。
“听闻大人您雅擅风月，一路南下，想必也是舟车劳顿，身心俱疲。”
“这南星楼，除了这百兽宴闻名南疆之外，还有一绝……”
王凡故意在这里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看到秦泽抬眼看向自己，他立刻心领神会，笑容变得越发灿烂。
“这南星楼有一位歌姬，名唤清羽，那歌声，绕梁三日，余音不绝！那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不知大人……可有兴趣欣赏一番，也好解解乏？”
刚才幽若在，王凡要是敢提这个，怕是会被那女煞星当场把桌子给掀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不偷腥的猫儿。
尤其是像秦泽这般，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男人！
听到王凡的话，秦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了然，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来了。
这只老狐狸，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这所谓的歌舞表演，不过是试探的开始。
若是自己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假装清高，后面再想从他嘴里套话，怕是难了。
若是自己接受，便正中他下怀，让他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个耽于享乐的俗人，从而放松警惕。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起来，当真是一门艺术。
秦泽的目光在王凡那张写满了“期待”的胖脸上扫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哦？真的？”
下一秒，他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一般，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提醒我了。”
“这一路南下赶路，确实是有些奔波疲乏。”
“若是真能听听小曲，放松放松，倒也不错。”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被公务压得喘不过气的可怜人。
看到秦泽这般“上道”，王凡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成了！
他就知道，这位秦大人也不能免俗！
只要有了共同的“爱好”，这关系，不就好拉近了吗？
“只要大人喜欢，只要大人喜欢就好！”
王凡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脸上的肥肉兴奋地颤抖着。
“卑职保证，一定让大人您满意！”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对着包厢门口的方向，清脆地拍了拍手掌！
“啪！啪！”
两声清响，在寂静的包厢内回荡。
下一秒，那扇厚重的紫檀木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
一道婀娜窈窕的身影，抱着一把精致的琵琶，如同一缕清风，缓缓飘了进来。
随着她的出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房间里浓郁的酒肉气息，让人心神为之一清。
来人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支淡雅的墨竹，长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挽住。
她未施粉黛，却容颜绝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如一汪秋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的怀中，抱着一把通体温润的白玉琵琶，更衬得她整个人气质出尘，不似凡间俗物。
这哪里是什么风尘歌姬，分明就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泽的眼眸微微眯起。
有意思。
这南林城，当真是卧虎藏龙。
“大人，这位，便是南星楼最红的歌姬，清羽姑娘。”
王凡的声音里，充满了炫耀的意味，仿佛这清羽是他私藏的珍宝。
他对着秦泽介绍完，立刻又板起脸，转向那名叫清羽的女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清羽，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快见过从京城来的秦大人！”
听到王凡的话，清羽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缓缓抬起，落在了秦泽的身上。
她的目光在秦泽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女儿家的羞涩，也没有风尘女子的献媚，只有一片淡然。
她抱着琵琶，对着秦泽的方向，盈盈一拜，动作优雅标准，无可挑剔。
“小女子清羽，见过秦大人。”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清冷如玉石相击，悦耳动听，却又带着一丝疏离。
见状，秦泽的嘴角，笑意更浓。
他轻轻地鼓了鼓掌。
“好！”
一个“好”字，既是夸赞清羽的姿态，也是在回应王凡的安排。
秦泽的目光坦荡，欣赏之意溢于言表，却没有半分亵玩之色。
“那就让我听听，清羽姑娘的歌喉，是否也如你的人一般，能给本座带来惊喜。”
听到秦泽这句肯定的话，一旁的王凡立刻觉得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王凡连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识趣的笑容。
“大人，您和清羽姑娘慢聊，卑职衙门里还有一些紧急公务需要处理，就不在这里……打搅大人的雅兴了！”
他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自己真的是个日理万机的勤勉好官。
说完，也不等秦泽回答，他便对着秦泽又是深深一躬，然后便倒退着，一步一步地挪出了房间。
临走前，还极其贴心地将包厢的门给轻轻关上。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位京城来的爷给招待好，伺候舒服了。
至于秦泽在这房间里，是真的听清羽唱歌，还是要做些别的什么……
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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