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赴宴！
官府出了邸报，皇帝朱权设宴，要求江浙一带的所有士绅参加。
当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江浙地区的士绅阶层却如坠寒冬，陷入了一片惶惶不安之中。
在杭州一处深宅大院里，几位颇有名望的士绅围坐在一起。屋内雕梁画栋，檀木桌椅擦拭得锃亮，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皆是价值连城。
可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
“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突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指名道姓要我们江浙的士绅都去苏州，莫不是真打算清算咱们了？”
说话的是钱员外，他身形肥胖，满脸横肉，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此刻却吓得面色如土，声音颤抖不已。
“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如今把皇帝陛下惹恼了，若是真要秋后算账，咱们哪里还有活路哟。”
一旁的孙举人面白如纸，不停地搓着双手，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要不咱们找个理由推掉这次邀请？就说身体抱恙，实在无法远行。”李秀才眼中闪烁着一丝侥幸，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哼，你以为这就能蒙混过关？那是皇帝的旨意，岂是我们这些小小士绅能随意违抗的？万一触怒了龙颜，那可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只怕祸及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张老爷深呼一口气，难掩心中的惧意。
最让士绅难受的，便是朱守谦临死前，留下的那几封血书，血书上的内容，早已传遍了大明朝廷。
桩桩件件，记载着官员、士绅、勋贵的罪行。
倘若陛下纠察下来，他们都免不了获罪……所以为求自保，他们只能将大明的水搅浑，让陛下做出让步。
就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众人心中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大门便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几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迈步走了进来。
锦衣卫使板着脸，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屋内的众人。
“你们这是何意？竟敢擅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钱员外强装镇定，壮着胆子喝了一句。
锦衣卫使立即掏出腰牌，喝道：“奉陛下令，锦衣卫办案……你便是钱深吧？为何现在还不去苏州？”
钱员外当即吓了一跳，嗫嚅道：“我……我生了重病，怕是不能远行。”
锦衣卫使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满是威严与不屑，他一字一顿道：“那好，门外就有马车，还有随行的郎中，现在就与我等同行！”
钱员外更害怕了，还未等他反驳，锦衣卫使又看向众人，说道：“李强、张自迁、刘长路……没想到都在这里，也省的我等一个个去找了，一同赶去苏州。”
“大人啊……我……我家娘子快要生了。”
“我腿脚不便，等到了苏州，恐怕也累死了。”
“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找个人代替我？我从未出过远门，心里担忧啊！”
锦衣卫使冷冷地看着众人，高声道：“你们病了，便坐马车前去；家中有子女不放心的，便带着家人一同前往；就算是死了，我等也会扛着尸体去赴宴。”
“此乃天子之令，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士绅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有的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有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刚才还提议拒绝的李秀才，此刻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般哆嗦，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大人，能否让我等回家，花几天时间嘱咐家人……然后再启程赶往苏州呢？”钱员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苦苦哀求道。
“少废话！给你们一个时辰准备，一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锦衣卫使毫不留情地开口，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说完，士绅们虽然可以回家，但是身后跟着三名锦衣卫，防止他们逃走。
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个时辰内，士绅们迅速交代好了事情，然后被锦衣卫押来了此地。
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忧虑。
很快，在锦衣卫的押送下，士绅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前往苏州的道路。
一路上，马车的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可车内的士绅们却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江南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马车在锦衣卫的严密押送下，朝着苏州城缓缓行进。马车的车厢里，士绅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车窗外，锦衣卫们骑着高头大马，表情冷峻。
终于，有人忍不住这种氛围，掀开车窗，看向一旁骑马的锦衣卫，笑着说道：“军爷，您辛苦了。这一路奔波，真是劳神。这是几两银子，全当犒劳军爷了。”
那锦衣卫连头都没回，板着脸，仿佛没听到士绅的话。
士绅尴尬地笑了笑，又说道：“军爷，您怕是北方人吧？苏州的景色美啊，恰好我在苏州还有几间铺子，若是军爷有空，不妨去坐坐。”
锦衣卫依旧一声不吭，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士绅碰了一鼻子灰，但仍不死心，开门见山道：“军爷，您能不能给透点消息，陛下这次召见我们，到底是为了啥呀？”
锦衣卫终于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士绅一眼，沙哑道：“你是想贿赂我吗？锦衣卫只听从陛下命令，若有异心，当诛！”
士绅讪讪一笑，无奈地关上了车窗，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
“算了，别白费力气了，这些锦衣卫根本不吃这一套。”
“听天由命吧，我虽然是士绅，但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陛下应该不会拿我等开刀。”一位士绅脸上写满了无奈。
马车继续在官道上行驶，车内的士绅们陷入了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过了三日，车队驶入了苏州城。
马车在府衙门前停了下来，士绅们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抬头望着眼前府衙，还有两排手持杀威棍的衙役，心中充满了恐惧。
一行人被锦衣卫领着，穿过了一道道门廊，往府衙后院走去。
脚下的石板路在他们的脚步声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四周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沿途的衙役们表情严肃，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这些士绅，仿佛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士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终于，他们抵达了后院。
这里虽然宽敞，但是在他们看来阴森可怖。四周高墙耸立，墙头上还站着十几名锦衣卫，腰中挎着绣春刀。
还没等士绅们反应过来，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索平面无表情的将后院的门锁上，转过身来，冰冷的看着士绅。
士绅们吓得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时，他们才发现，后院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士绅，这些士绅们或站或坐，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恐惧和疑惑。
“钱员外，你怎么也来了？”忽然有个士绅走过来，叫了一声。
钱员外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老蒯，你不是苏州人吗？怎么也被请过来了？”
“废话，你看看这数百名士绅，都是江浙的士绅。不瞒你说，我已经来五天了，就等着你们这些人呢，估计你们是最后一批了！”
“等我们做什么？”
那个老蒯嘿嘿一笑，说道：“瞧这架势，陛下是动了大怒，打算把咱们这些士绅一网打尽呐……啧啧，反正我也活够了！”
一听这话，钱员外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的问道：“你们苏州士绅做的恶事，关我们杭州什么事？凭什么要杀我们呢？”
“桀桀桀，你还不懂啊，咱们这位陛下，对士绅恨之入骨……颇有太上皇当年的风范啊，反正咱们这一次啊，是在劫难逃了！”
老蒯正说着话，发现钱员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他急忙伸出手来，把钱员外给拉住，不让他过于丢脸。
钱员外双眼通红，脸皮不断抽搐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仿佛一年那么漫长。
士绅们的恐惧在不断地积累，达到了顶峰。就在他们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巡抚方孝孺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威严的气场瞬间笼罩住整个后院，那些原本内心惶惶、正暗自揣测的士绅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慑，原本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方孝孺扫视全场，并未开口说话。
一位士绅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说道：“方大人，不知陛下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呀？还望大人明示，好叫我等心里有个底。”
方孝孺面色冷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沓纸，在手中扬了扬，而后开口：“陛下圣明，此次召你们来，是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士绅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将功赎罪？”
方孝孺高声道：“不错，因朱守谦自杀一事，牵连的人数过多。陛下不愿牵连无辜，故而打算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每人上来领一张纸，把自己做过的恶事，以及知道的别人做过的恶事，统统写下来。”
此言一出，顿时炸开了锅。士绅们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大人，这……这叫我们如何写啊。”
一位年老的士绅苦着脸，声音带着颤抖道：“我等平日里奉公守法，哪有什么恶事可写？”
“是啊，方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方孝孺冷冷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天来，陛下对江浙士绅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们的那些勾当，以为能瞒得住？
“今日让你们写，是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倘若知情不报，或者虚假捏造，一经查实，皆处以重刑！”
方孝孺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士绅们的心头。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还试图辩解的几位士绅，此刻也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领纸！”
士绅们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从方孝孺手中接过白纸。
有的士绅咬着笔头，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纠结，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做过的坏事，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恐惧。
有的手在微微颤抖，迟迟不敢落下笔，仿佛那纸上有着千斤的重量，一旦写下，就再也无法挽回。
让士绅交代自己的罪行以及检举他人罪行，这计谋堪比神来之手。
当朱权提出这个计谋时，姚广孝激动地全身发抖，以一种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朱权。
真不愧是他誓死追随的主公啊！
因为在朱权的打压下，士绅们因共同利益而形成了一个团体。当要求相互检举时，这种信任关系瞬间崩塌。
比如，两位平日里称兄道弟、一起巧取豪夺民田的士绅，此时会担心对方为了脱罪而将自己的恶行和盘托出，从而对彼此产生深深的不信任。
而且，每个士绅都面临着抉择，是如实交代争取从轻发落，还是试图隐瞒罪行。
可一旦相互检举，士绅们考虑的就更多了，万一别人把自己的罪行写出来了呢？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
在面临重压时，那些鼠目寸光的士绅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团体的利益，他们会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而不惜牺牲他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是至理名言。
而朝廷一旦掌握了大量证据，就可以相互证明，哪些信息是虚假的，哪些信息是真实的，从而找出士绅内部真正的毒瘤。
朱权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把士绅一棍子打死！
江浙风波一旦平息，那么全国局势也将稳定……毕竟江浙的士绅，几乎是整个朝廷最庞大的一股力量。
皇权与士权的碰撞，没有后退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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