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一处荒废的院子，杂草丛生，都蹿得比人还高。
沈清云习惯性地四下张望，这才开口。
“可以松开我了吧？”
那人松开了手。
沈清云打量着他，眼睛微眯。
“没想到会在这儿再见到你，当初你突然不告而别，我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呢！这里没人，你可以摘下斗笠了吧？”
那人转过身，肩膀微垂，还真的抬手，摘下了斗笠。
斗笠之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这张脸，沈清云再熟悉不过。
“关洲关大侠，你把我带到这里，想做什么？”
沈清云双臂环胸，看着对方。
关洲避开了她的目光，脸上带着无奈。
“是我唐突了，只是你身边总有人，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是今天大相国寺外人多，我都找不到机会跟你说话。”
沈清云皱着眉：“你要找我，不会去我家吗？好些护院你都认识，谁会拦着你不成？”
“不行，我这张脸，若是出现在你家，会给你们带去麻烦。”
关洲摇了摇头。
这话听着就有内情。
“你这几个月是遇到什么事了？当初在楚州突然离开，现在却又出现在汴京。还有你刚才说我身边有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身边一直有人跟踪盯梢？”
沈清云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倒不是一直都有，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的。你自己察觉不到，那些跟着你的人，本事都不低。”
关洲先回了最后一个问题。
说完，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更早之前，因为白玉总跟在你身边，那些人不敢靠近。”
“白玉？”
沈清云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难道说，当初让白玉进宫做那什么内卫，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好让人跟着我？”
“大概是吧！那些大人物的想法，我也不太明白。”
关洲耸了耸肩。
沈清云更加困惑了。
“可是，为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惦记？”
“这个我不知道，但你自己应该能猜到才对。”
关洲看着他，浓黑的眉毛往上挑了挑。
沈清云瞪了他一眼。
“别卖关子了，说话弯弯绕绕的，都不像你。你拉我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说完，沈清云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关洲轻笑一声，眼底的笑意散开，神情似乎也放松了不少。
沈清云坐下后，思绪不断。
关洲的样子，看起来风尘仆仆又面带疲惫，而且，还总下意识地抓着右胳膊，眼底带着淡淡的阴郁，神色紧绷，看起来和从前很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还一样，沈清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人易容冒充的。
想到此，她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对方一眼，随意问了句。
“当初你放在我那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取？”
关洲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才说道。
“好端端的，试探我做什么？我可没什么东西放在你那里，要说有，也是在昭昭那儿。”
好，是本人没错了。
只是，一提到昭昭，沈清云就很不爽。
“你还记得昭昭呢？我还当关大侠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她。”
“你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当初突然离开，是有原因的。”关洲摸了摸鼻子。
“那你说吧，我听着。”
沈清云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不罢休的架势。
关洲叹了口气，神情落寞。
“我的身世，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沈清云点点头。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跟着老爹长大，我的一身武功也是他教的。我一直以为他是我亲爹，可没想到……他不是。”
关洲声音低沉，缓缓说了起来。
直到他老爹去世，关洲都不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爹。
他知道真相，是在楚州时。
“那时我本来只是闲逛，突然有个人找上了我，说出了我的身世。说我亲爹是北国的人，要我跟着他们走。我当时并不相信，和他们打斗起来，却不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迫不得已，只能逃离。”
关洲说得简单，沈清云却听出了惊心动魄的意味。
“你亲爹是北国人？那找上你的，难道是北国的探子？”
关洲点了点头。
“当时情况紧急，他带着我逃亡，一路上说了很多……后来我们逃出楚州后，一路北上，可没想到在边关附近被一群黑衣人追到，他为了救我死了。”
说到这里，关洲的语气更低沉了些。
“他叫我别管他，直接去北国。”
沈清云看着他的神情，轻声说道：“你没走，想给他报仇？”
关洲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后来，我一直暗中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循着线索，来到了汴京。我一个人，能做的事很有限，所以迫不得已，找到了北国人在汴京的据点。”
沈清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
“那个卖皮毛的铺子！”
关洲面露意外。
“你猜到了？”
沈清云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想起那个被杀的伙计，脸色不由一变。
“那个被杀的伙计，是你做的？”
关洲面不改色地说：“是。那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北国人，他们无意间发现了昭昭，派人跟踪。我担心昭昭的安危，所以跟了过去，杀了那伙计。”
沈清云沉默了。
她没想到，当初在府衙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件，居然是关洲做的。
她该说什么呢？
关洲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昭昭。
而且，他杀的是北国细作。
片刻后，沈清云才开口。
“当时你怎么不找我们说明情况？”
“我说过了，我这张脸，如果出现在你家，必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关洲再一次解释。
这一次，沈清云才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
确实是。
虽然关洲并不认为自己是北国人，但他的脸很明显带有北国人的血统。虽说两国并未完全断交，汴京也有北国的商人，但毕竟是少数，若是自家出现北国人，肯定会被皇城司的人盯上。
还有一点就是，他说的北国那些探子……
沈清云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问。
“汴京城内那些北国细作，都被你收揽了？所以你才能发现我身边被人跟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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