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话说完，大殿里一点没松快。
那些跟着刘瑾的，脸都白了，不少人瘫在地上。
也有脑子快的，立马跪下磕头，大声喊着。
“陛下圣明，我们都是被刘瑾那阉贼蒙蔽，一时糊涂，绝对没反心。”
“求陛下明察，我们愿意戴罪立功，指认刘瑾剩下的人，只求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一下子，告密的，求饶的，哭喊的，乱成一锅粥。
朱元璋冷眼看着，嘴角微微翘了翘。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生死关头，人性都这样。
可不是所有人都认怂了。
以李东阳这个内阁首辅带头的一帮文官，这时候站了出来。
李东阳拿着玉笏，板着脸，没看地上那些丢人现眼的同僚。
他对着龙椅上的朱厚照，声音挺沉地开口。
“陛下，刘瑾造反，死定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没意见。”
“但是，国家有国家的规矩，办坏蛋头子，安抚跟着瞎混的，这才是治国正道。”
他这话一说，殿里立马静了。
所有人都瞅着这位首辅，想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刘瑾倒了，李东阳作为文官头头，应该是捞好处最多的。
这时候站出来说话，肯定不是给刘瑾喊冤。
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算计。
朱厚照眉头动了动。
“李爱卿有话就直说。”
李东阳稍微弯了弯腰，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
“陛下，老臣觉得，查刘瑾这案子，就该杀他本人和他最铁的那些人。”
“至于要牵连多少人，不能搞得太大，免得朝廷不稳，大家伙儿都害怕。”
“刚才陛下说了，跟着瞎混的可以从轻处理，这是陛下仁德。”
“可老臣看这情况，锦衣卫、御林军到处抓人，牵扯太广，怕是有点乱用刑罚了。”
“老这么下去，朝堂上，还有谁敢给国家干活。”
他旁边几个六部的大官，也跟着出来帮腔。
“李阁老说得对，严办头子，放过胁从，才能尽快稳住人心。”
“陛下，大明律法对谋反大案怎么处理，写得明明白白，不能因为一时生气，就乱了规矩。”
这些文官，张口闭口国家规矩，朝廷稳定。
听着像是为国家着想的老臣说的话。
实际上，是在跟皇帝叫板，想把审案的权力从皇帝手里抢回到他们文官手里。
刘瑾在的时候，他们被压得太狠。
现在刘瑾一倒，他们就急着想重新划定朝堂上的权力范围。
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刘瑾那些人里头，不少跟他们这些所谓的清流文官，也有说不清的利益关系。
真要一查到底，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不敢保自己能干干净净。
所以，必须把清洗范围控制在最小。
朱厚照脸沉了。
他听明白了李东阳话里的意思。
“李爱卿，你的意思是，我连办个叛国太监，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李东阳不软不硬。
“陛下，天下的事，是天下人一起管的，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
“祖宗的规矩，不能随便改。陛下非要扩大牵连，怕是对国家不好。”
朱元璋在旁边听着，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说得好，天下人一起管。”
“咱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你们这些念书的在哪儿呢。”
“现在江山稳了，就跑出来跟咱的子孙讲规矩，要分权。”
朱元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杀气，让李东阳他们心里一紧。
但李东阳到底是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没被吓住。
“太祖高皇帝打下江山，功劳盖世，大家都佩服。”
“但是，太祖也定下过规矩，要跟读书人一起治理天下，这话不假。”
“现在宁王朱宸濠又在江西闹事，国家正是麻烦多的时候，京城更需要稳当。”
“要是为了刘瑾这案子，朝堂上的人换个遍，国家的事没人管了，那不就便宜了宁王那叛贼。”
他很聪明地把宁王造反和刘瑾的案子绑一块儿。
用外面的麻烦，来限制朝廷内部的清洗。
这手段，确实高明。
朱厚照一时也说不上话，他虽然生气，但也承认李东阳的话有点道理。
这时候，赵凡慢慢走上前，脸上带着点笑。
“李阁老担心国家的事，让人佩服。”
“不过，阁老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李东阳看着赵凡，眼神里带着点打量。
“哦，你说说看。”
赵凡声音平平。
“刘瑾这祸害，不是他一个人的祸害，是整个朝廷风气都坏了。”
“他那些人关系复杂，扎根很深，要是只杀个头头，不彻底清理干净，跟养虎为患没两样。”
“今天放过一个跟着瞎混的，明天他就可能变成第二个刘瑾。”
“至于说动摇朝廷，国家没人管事，更是瞎说。”
“我大明有的是人才，难道离了这些蛀虫，朝廷就转不动了。”
“恰恰相反，只有把这些坏东西彻底弄掉，才能让真有本事的好官，有出头的机会。”
赵凡话头一转，看向队伍最后面，一个神情平静，气度不一般的半老头文人。
“比如，那位刚从龙场回来的王守仁，王伯安先生。”
“要不是刘瑾当权，凭王先生那天大的本事，哪会窝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小小的驿丞。”
殿里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都盯在王守仁身上。
王守仁上前一步，对着龙椅弯腰行礼。
“罪臣王守仁，参见陛下。”
朱厚照看着王守仁，眼神里全是欣赏。
“王爱卿有什么罪，快起来。”
“我早就听说先生的大名，恨不得早点见到你。”
赵凡接着说。
“陛下，李阁老担心朝里没人用，我推荐王守仁先生，进内阁帮着处理国家大事。”
“凭王先生的本事和人品，足够填上刘瑾倒台后的空缺，还能给朝堂带来一股新气象。”
这话一说，满殿都炸了。
让一个刚从偏远地方回来的罪官，一步登天，直接进内阁。
这在大明朝，从来没听说过。
李东阳的脸，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
他本来的想法，是趁着清理刘瑾那些人的机会，把内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赵凡这么干，等于直接从他碗里抢吃的，还硬塞进来一个他完全不认识、也控制不了的人。
他马上开口反对。
“陛下，绝对不行。”
“内阁大学士，必须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国家重要的大臣才能当。”
“王守仁虽然有点名气，但没在朝廷中央管过事，一下子提到这么高的位置，怕是大家不服，也不合老规矩。”
兵部尚书张达也站了出来。
“李阁老说得对。”
“王守仁不过是个读书人，嘴上说说还行，处理国家大事，恐怕不行。”
“现在宁王已经造反了，国家军队的事那么多，哪是这种没经验的人能应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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