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四野，万里无疆、绿茵弥望。
无论是周遭还是殿下本身，属于天道绝对的气息，太浓厚了；再有便是，他自己。
殿下的法天象地，虽拿捏着分寸叫他不至于一招毙命，但不死即伤残，金身如他，恐也难以短时间内完成自愈。
而眼前…
“殿下的修为，是已经…准圣了？”
这次，换成是无凡眸色微微复杂了，殷唇轻轻问出口。
先是几十年间，便全了渡劫、合体期；而今，更甚，半仙期直接越过仙者、化圣，晋升为准圣了；
何等的机遇天赋、何等的实力超绝。
玄韫尚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他，其实她自己都惊讶，真神看似在天罚她、可也给了她极大的拓炼，以及后边，一世世突兀又深刻的古怪记忆；
随后她人走到抖如筛糠的仙鹤旁，垂眸，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不错，你今后也不用再对我杜微慎防的，那都没什么用了。”
无凡顿了下，后转过身来对着她仍是立掌捻珠、不假思索，“防，定是防不胜防；只愿从今往后，殿下，还能听得进贫僧言。”
玄韫尚莫名其妙，拍了拍缩头缩脑的颤栗仙鹤，睨着他扯笑道，“怎么，你还要继续看守着我？”
无凡依旧不假思索，“是，殿下方才，煞气还是太重。”
“那若是，”玄韫尚敛了扯笑，冷漠地盯着他，眸色微沉，“有一天，我真的会杀了你无凡…”
她说着，冷冽的目光，落有几分在无凡手中红心菩提的佛珠串上。
而她此番的气息，吓得仙鹤又是一个深深颤栗，它、它又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气！
无凡直直对上她，时常深邃而高远的目光，今前后里外均无一丝退意，“尽管如此，贫僧仍要劝诫殿下，放下屠刀。”
呵…果然。
玄韫尚心下冷哼一声，该说不说，那真神给的记忆里，她确实是杀了他；
还是早年前就杀了。
可那里的他像是早有预料，反倒是以心头血，提前培养普渡出了一个…菩提子；
不过好像不是很成功，那红毛小子，没有他半分的慈悲为怀、恪守清规；甚至浑身上下暴动的武力因子，比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里的她，似乎感觉不错，不爽就拿这小子开打；
只是可惜，这红毛小子，最后竟是被一赤骨鞭的回擒首…就抹了脖子。
她又扫了眼那红心菩提的佛珠串，冷漠想道，小子这次就不要再冒头了，免得平白失了条命。
而无凡就对她这道目光，有些探究。
于此，玄韫尚收回视线、也不再言语；
起术，一掌拍定那暗自苦思、小命不保的仙鹤，随即驾起、没入天边云霄中。
自然，无凡也跟上了。
然后就是，这位冷漠又尊贵的王女殿下，驾着仙鹤、始终是无厘头地飞。
万里云浮随同辉光飞速掠过，带起哗哗的时空气流；一时之间，慧眼如无凡，哪怕还加上了多年来对她秉性的了解，这次也无法探究出她的真正心思。
只得默默守在一侧，不叫她再度想暴起杀人。
而其实，玄韫尚是在认真地发呆，完全沉浸在自己额外多出来的生生世世记忆里。
一幕幕、一帧帧，如是走马观花。
她率先，想通了同姬芜的初见之感。
原来是那些个的…前世今生里魂灵羁绊至深的时空错乱之感。
渐渐的，这优美的仙鹤，于凌乱无序的驾行中终于有了明显的方向感。
这时候，无凡不咸不淡地看上一眼她，“殿下怎的要去古沂了？是要寻何人？”
玄韫尚闻言睨他一眼，缄口不言；不得不说，无凡当真是挺了解她的。
不错，她要去看一个人。
随即蓄起灵力，就简单粗暴地往仙鹤的脑门拍去——轰！
仙鹤骤然加速，一日千里，飞了许久都不曾见有速度颓势。
没办法，不跑不行啊，主人脾气很不好，气性又大，动不动就想要大开杀戒…嘤嘤嘤！
最后总算是将主人满意地送到了古沂的一个小乡陌。
山清水秀、水木清华；
扑面而来的万物灵息很是淳朴与纯然；座座峦峰之下，是绿油油的田埂，一望无际；涓涓细流穿过古老的石拱桥蜿蜒而下，见着几处人家，正是炊烟袅袅间。
平凡而祥和的自然烟火景，不啻于是人间天堂，连玄韫尚这般煞性之重的人，都可以一瞬间就获得了心灵上的洗涤；
仙鹤更是差点就飘飘欲仙了。
无凡则是感到诧异，不曾想殿下还会找到这般纯净之地。
“玩去吧，”玄韫尚轻轻拍了拍仙鹤的脑门，就找了块绿茵，席地盘腿坐，“别惊扰了人家。”
“呖…”原本仙鹤还在傻了吧唧地傻眼中，因为它的主人何曾这么温柔地拍它！
差点就喜极而泣了、嘤——结果，没听错吧、没听错吧！
惊扰？说它惊扰？！
啊这…好难猜呀、到底是谁在惊扰啊…不管了，玩水去！
于是这鹤就屁颠屁颠地叭嗒叭嗒去了，白瞎了这层优美又高雅的外表。
原地的两人，又是一坐一站；
忽而，玄韫尚指尖起术，凭空就绘画出一幅肖像画；
是一位面相看着有些轻狂的俊美少年。
无凡了然，“殿下是想贫僧去寻他？”
玄韫尚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嗯，你去，就当化个缘罢、悲天悯人的好和尚。”
说着，她还很充分且应景地变出一只碗来；
只不过，这是一只金碗。
无凡心下好笑，知她这是有意戏弄、折腾自己，索性就接下了，平平淡淡道，“殿下，这金碗，确实衬你。”
话音一落，他就身形一消，遁去了。
啧，这和尚、
玄韫尚此时确实心情好，听这话仅是啧了声就没什么了。
随后，嘴里叼了根草，懒洋洋地背手在脑后、仰躺起来，下一瞬还翘起了二郎腿，抖了抖。
嗯、感觉不错，又抖了抖…
不免半眯起凤眼，心下喟叹起来，怪不得、怪不得，那里的姬芜，会选择这里。
这将是曾经的那位镜心使，梦寐以求的绝佳之境了。
只道是可惜，那里的世界，被怪诞毁了很多；远远没有眼下令人心生驰往的纯粹。
故而…
她全然睁开眼，神情略有寂寂。
那里的阿芜，最后，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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