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昭阳之露。
皆沂殿莫湛玉卧房内。
莫湛玉低垂着长睫，正襟危坐，银丝瀑布，立于团蒲之上，银袍洒落玉木地板，形成如同阵法参差一般的痕迹。
他看着面前玩闹的三只猫儿，有些无奈。
吾是何时放这些凡间之物进来的？
还有这卧房内的所有东西，仿若都沾染上了那个女子的气息。
她叫小唯吗？
....
再念她。
“小唯...”
如此熟悉的唇齿之感。
如此心悸。
他当初为什么不果断的杀了她。
是什么在阻止他？
内心的踌躇。
.........
小唯小唯小唯小唯小唯小唯小唯...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是你赶走她了....
她会伤心的，她会生气的...
她再也不会原谅你的...
小唯小唯小唯.....
......
内心的呐喊振动了他体内的啼鸣石。
心腹剧痛，几乎吐出鲜血。
莫湛玉抬掌撑住地面，保持身形。
直至看见腕处的玄木手镯。
....
这是什么？
....
赠莫湛玉。
奇怪的文字，他居然看得懂。
腰间无事玉牌晃动。
....这又是？
若玉？
何物？
莫湛玉缓缓将玄木手镯和无事牌取下，走至案边放下，和那啼血戒和青玉项链放置在一起。
沉默着...看到这些物件，心绪有些痛楚。
.....
将这些物件收起，放置在柜格深处...
......
回过身。
高大的银发男人缓缓褪去复杂的银缀长袍，站在铜镜面前。
凹凸有致，窄腰玉革。
肤如凝脂，万年伤痕。
低垂眼眸看着胸前泛滥蔓延的细细石鳞...
...
吾又要睡了吗？
....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身侧虚晃，只见少女的虚影，不见面孔，不知是谁。
乌发及腰，笑靥如花...
恍若隔世，瞬间散去...
....
她在哪...
..........
......
...........
抚华殿。
.....云深不知。
青衣扶华，玉扇纶巾。
洛银川为傅霖湛上茶水。
燕盏处茶渍栩栩。
“银川！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也看到了那妖女蛊惑湛玉！早就该杀了她！为何你也...”
傅霖抬起茶盏怒拍桌上。
“难道你也被那妖女蛊惑了！？”
洛银川差点一口水吐出来。
“嗐，这事真不是这样。”
这傅霖上仙急于杀了若唯。
洛银川还没想到怎么应付，不然只能实话实说了。
不过...按照傅霖的立场来看，此计说不定傅霖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洛银川的眉眼凝视，扫过身后殿内。
若唯睡着了，还没醒。
......
“这女子是我以啼鸣石从神界召唤而来，以便替代我师兄体内那颗，可以换我师兄的命。”
洛银川说出了自己计谋了几百年的成果。
很快...他就能救莫湛玉了。
傅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另一块啼鸣石，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女子而胡诌！”
洛银川见傅霖不信。
“上仙，随我来。”
......
两人推门，进入房内，床榻上身裹狐裘的少女，乌发倾泄。
洛银川指尖聚光，直指若唯胸前。
虽然法力对她无用，但啼鸣石有反应。
“什么？这是真的？”
傅霖感叹。
“她已经与师兄体内那颗啼鸣石共鸣多次，产生了反噬，嗜睡之症频发，如此，很快她就能替师兄去镇压桓衡山下的魔界了，这样也能换得师兄自由。”
洛银川额间微微汗涔涔。
傅霖见状，有些疑虑，抬手向洛银川额间探去。
缓缓收回手。
洛银川仙身几乎尽碎，看来他没有说谎，确实为此计付出代价。
“但我并不知她是如何与师兄共鸣的，或许只有师兄和她知道....师兄在隐瞒一些事情...”
傅霖思虑着，抬手下意识抚过他消失的胡子。
“此计甚好，让她不白死，老夫可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照顾太虚老儿的两个徒儿。”
.....
“多谢上仙...”
洛银川行礼。
不知这筹备了百年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
师兄...
我很快就能救你了...
..........
.......
申时温暖。
若唯迷蒙着睁开了眼。
缓缓起身，穿上鞋袜。
或许是睡在了不喜欢的地方，醒来的早了些，又或许是离莫湛玉远了些。
推开门，看见远处正摇着玉扇喝茶的洛银川。
若唯的乌发倾泄在狐裘之上，红眸紧紧盯着来人，紧绷着防备之心。
洛银川回身。
摆了摆玉扇，看向若唯。
“哟！小唯姑娘，醒了？”
.....
洛银川抬手为若唯幻化茶盏，为她沾上茶水，招手示意若唯过来。
若唯谨慎的踱着步子走去。
脖颈处的绸布缠绕得紧实，那之下是莫湛玉留下的刿目怵心的吻痕。
被她藏的严严实实。
....
她掀起狐裘，坐在洛银川对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云雾缭绕下的整个桓衡宗。
宏辉盛大，千万希冀。
“小唯姑娘，你看我这桓衡宗如何？”
...
“不错。”果断的回答。
确实不错，她说的是实话。
镇守魔界，保卫天下。
桓衡宗无一天下正道。
.....
洛银川手肘撑住桌边，抬起下巴，冲若唯挑了挑眉毛。
“我师兄从前把这地方管理的井井有条，宗门盛世。从前的师兄，不可一世，唯我独尊，无不是一派王者。”
玉扇挥挥。
“可如今他却落入这过去执念和这红尘温柔，不见过去人。”
若唯低垂着眼神，警告着洛银川，也警告着自己。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洛银川的话里有话。
她不说话。
“你爱他吗？”
洛银川突然的直接。
让若唯震惊。
她还是沉默，红眸颤动。
“如今...我师兄即将再次陷入永眠...”你愿意为他死吗？
你愿意牺牲自己救他吗？
反正你都快死了不是吗？
横竖都是个死。
还不如死得有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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