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廷尉李斯府上。
此刻正有客到访。
“中车府令你今日到访老夫这，有何贵干？”
李斯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登门造访的赵高。
虽然赵高官职不高。
但是却颇得陛下信任。
所以哪怕李斯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也不至于太过冷落于他。
赵高闻言，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道：
“廷尉大人，高这是来恭贺您的啊。”
“今日的咸阳日报上，仙府他都夸赞了廷尉您近来的政绩啊！”
“这般功勋卓着的政绩，下官那是相当的钦佩啊！”
李斯听后，不由得颇为的无语。
不是，这有什么好恭贺的？
那李意，分明是在坑自己啊！
今日仙术府的报社。
又发行了新的一期报纸。
不过这一次报纸的主角不是别人，而是他廷尉李斯。
这报纸上的文章，大肆赞扬了他李斯近日卓着的政绩。
说他兢兢业业，主导天下贵族迁徙进关中。
使得如今咸阳城无比的繁荣，可谓是居功至伟。
同时还改进了科举制度，为关东贵族谋福祉。
提出「两百分」制度，以及「择优录取」制度。
是关东贵族之友！
最后文章中还不忘赞颂一番陛下。
称陛下广开科举实乃高瞻远瞩之举，日后大秦必将蒸蒸日上。
李斯看到报纸后，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意这不是把锅往自己头上扣吗？
这样搞得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事情，是他李斯一人搞出来的一样。
好吧。
那迁徙确实是他李斯的主意。
但是这科举，又不是他出的主意。
明明是那心黑的仙府李意啊！
然而最让李斯无语的还是——李意明明说得都是事实。
可是怎么读起来，就变味儿了呢！
虽然李意没有明说这些法令是他李斯提出来的。
但是话里话外隐含的意思，就像是他李斯搞出来的一样。
不过李斯想了想：
这好歹是在称赞自己的功绩。
倒是也没有刻意抹黑自己。
最多也就是让更多的本地贵族，敌视自己罢了。
「反正那些贵族也一直把老夫当成政敌，也不在乎再多一些了。」
李斯只能自我安慰了一下。
他总不能去状告李意诬陷他吧？
把没有的功劳，强加到他的头上......
呃，这种情况算是诬陷吗？
——
想到这，李斯不由暗自撇了撇嘴。
不过，明面上的他还是颇为淡然的道：
“老夫只不过是在执行陛下的政令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政绩卓越。”
赵高听后却摇了摇头：
“廷尉大人何必如此谦虚？”
“大人如此功绩，日后怕是都能更进一步，位列三公也未尝不可啊！”
李斯听着赵高的奉承之言。
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最近觉得那三公之位，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所以，不由得有些不耐的道：
“车府令无需说这些，你可还有其他要事？”
赵高见状不由得暗叹一声：看来这李斯确实不待见我，这是想赶我走啊......
不过赵高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意思。
而是神情不变，微笑的道：
“下官今日前来，其实是想请廷尉指点一番。”
“廷尉您也知道，前些日子陛下曾下令让众公子参加科举。”
“如今诸公子都在积极准备科举。”
“少公子亦然。”
“然而少公子终究太过年幼，对他而言这科举确实是有些困难了。”
“廷尉对这科举如此了解，高还望廷尉指点公子一二。”
“届时公子若是考得个好成绩，必不会忘记廷尉您的恩情的。”
李斯听完后，不由得想骂人：
老夫能指点个屁啊！
这科举。
又不是老夫提出来的！
而且，陛下肯定不会让老夫去出那科举考题。
老夫难道还能知道考什么不成？
你应该去找那仙府李意才对！
这东西明显就是他搞出来的。
不过，李斯转念一想：
嗯......恩情？
如果老夫真的能指导一些参加科举的贵族的话。
想来他们，也会对老夫心怀感激吧？
既然如今天下人都以为这科举是老夫搞出来的。
那老夫何不开一个「科举律法学堂」？
传授一些律法学习上的经验，来帮助他们学习律法。
就像那仙府李意的「仙术学堂」一样。
到时候，大家也算是有了几分师徒情分不是。
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那不就显着提升了？
这不比招揽门客有用多了！
——
最近李意在咸阳城里开办了几间「仙术学堂」。
旨在招收一些有天赋的人，一同研究仙术。
所以，已经有不少咸阳的百姓。
进入到这仙术学堂开始学习了。
不过，这之中倒是没有多少贵族。
因为他们现在都在忙于科举考试。
压根就没心思去学仙术。
仙术这玩意儿，神奇是神奇。
但是科举又不考，学来何用？
当然，等科举结束之后。
应当还是会有不少贵族去学的。
毕竟这仙术还是很吸引人的。
——
故而李斯在思量了一番后，徐徐的开口道：
“老夫对这科举，其实也是不甚了解。”
“不过，对于这律法一道嘛。”
“老夫确实是有些心得。”
“这两日，老夫可以整理出一些关于律法的见解。”
“想来应当能够帮助公子一二。”
赵高听到李斯的话语后。
不由得颇为的欣喜：
“那下官就多谢廷尉了。”
“彼时公子定不会忘记廷尉的恩情。”
赵高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轻易就办成了。
他还以为要贿赂一下李斯呢。
——
李斯乃是法家代表人物。
在李斯看来：
当今的秦国，没有人比他更懂法！
哪怕李斯也不清楚这科举的律法方面，具体会考察些什么。
但是他自身的水平摆在这儿呢！
这大秦律法，不少就是老夫参与编撰和改进的。
指点一番考生，那定是不成问题。
「虽然老夫的举荐之能被大大削弱了，但是老夫可以培养一批门生嘛！」
「说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李斯如今被赵高这一提醒。
瞬间便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科举制度，对他李斯而言。
其实是有不小好处的啊！
对那些寻常贵族而言，科举的出现会削弱其举荐之能。
但是他李斯。
可是从底层小吏，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早年更是跟随荀子老师学习。
在这培养弟子方面，那也算是有些心得。
比起这些贵族，他李斯分明更懂陛下的心思啊。
「我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门生，来参加科举嘛！」
此刻的李斯，豁然开朗起来。
反正，他李斯又没有太大的家族压力。
他的举荐名额，举荐自家儿孙绰绰有余。
只不过失去了一半的举荐名额罢了。
但是却能培养门生来参加科举。
这么看的话，他......其实赚大了！
——
赵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之后，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李斯府上。
而在赵高离去之后。
又有不少的贵族，因为同样的缘由。
陆续前来登门拜访李斯。
由于今日发行的这报纸的缘故，他们都认为：
廷尉李斯，肯定对这科举十分了解。
不然怎么能提出这些改进科举的策略。
所以纷纷前来，请求李斯指点迷津。
这更让李斯确信了一件事：
“这黑锅，虽然我李斯背了。”
“但是这与之对应的好处，我李斯也得到了啊！”
李斯忽然觉得。
这个黑锅扣在自己头上，其实也挺不错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实打实的政绩不是。
而且，还能借此来培养一些门生。
所以，李斯便告知那些上门的贵族：两日之后。
他李斯会开设一个「律法学堂」，用来指导大家学习律法。
这使得前来拜访的贵族，都十分欣喜。
而且一传十，十传百。
导致咸阳城的许多贵族。
都知晓了这件事。
纷纷前去拜访李斯，希望能去学习一二。
李斯自然是来者不拒，将其全都收到了门下。
这学生肯定是越多越好啊！
因为，李斯也不知道哪些人能考上。
但是如果学生足够多的话。
那铁定有人能考上！
自己的投入就不会白费。
——
两日之后。
李斯的「小课堂」如期开班。
这律法学堂的位置。
就在他名下咸阳城的一座大宅院内。
李斯看着面前的数百位来此求学的贵族学生。
心里不由得颇为感慨：
如今便有这么多人来此求学。
那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人？
到时候我这府邸，怕是都容纳不下了啊。
来向李斯求学的不止数百。
而是数千。
只不过一个府邸，实在是装不下那么多人。
而且李斯一次性也教导不了几千人。
所以，李斯只能把他们分成很多批。
像今天这数百人，就是第一批。
他拿出这两日自己整理好的律法，开始授课起来：
“我大秦以法治国，如今国富民强......”
......
众多贵族那听得是相当认真。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李斯今日的授课便结束了。
离去之时，众人纷纷感慨不已：
这学费没白花啊！
廷尉对于这律法的理解。
果真非同一般。
而且还把大秦那些重要的律法，全都讲了出来。
日后学习起来，那肯定是事半功倍啊！
——
李斯教导学生，那也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
这是他设定的一个门槛。
毕竟如果谁都能来让他教的话。
那他李斯得活活累死。
他这两日已经收到了海量的学费。
一个名额只要两镒金，他这个收价并不高，几顿仙家酒楼的饭钱罢了。
李斯一开始，并没有没想着靠这玩意赚钱。
他只是想借此来培养一些师徒情谊。
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些贵族竟然如此热情。
听说自己开学堂以辅导律法。
全部争相来报名。
让李斯莫名其妙就大赚了一笔。
光是今日的学员便给他上缴了千金的学费。
更别提日后的那些学员了。
“看来，得去李意的那个「报社」一趟了。”
“他那报社，既然能发行出如此多数目的报纸。”
“想必，应该是有着能够快速抄写书籍的「仙术」吧？”
李斯忽然想道。
日后若是学生实在太多，教导不过来的话。
自己就去把精心总结出来的「律法笔记」像这报纸一样，给批量抄录出来。
让这些考生以后借此来自行学习，自己在旁辅导就行了。
今日这课，上得李斯都有些疲惫了。
一次性教导数百人，那还是很有难度的。
李斯一想到日后越来越多的学生，他不由得有些头疼。
——
炼药研究院。
嬴荣禄看向李意，颇为无奈的开口道：
“老师，我听说廷尉他在开设学堂传授律法一道的知识。”
“弟子的不少兄长，都有意去学习一番。”
“弟子到时候在律法之上，想来是考不过他们了。”
李意听后不由得一愣：
好家伙。
李斯这是要给全天下的考生，都开小灶吗？
自己也就只给荣禄一个人开开小灶罢了。
见嬴荣禄这副有些担忧的模样，李意笑了笑：
“既然你的兄长们都去了，那荣禄你也可以去啊。”
嬴荣禄却摇了摇头：
“那荣禄岂不是要拜那廷尉为师了？”
“荣禄只有老师你一个老师，荣禄才不会去的！”
李意闻言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门外相里溪却走了进来。
“巨子，廷尉他今日来找到我等。”
“想让我们帮他印刷一些书籍，用于教学。”
“我们是否要帮廷尉印刷？如果印的话，定价几何？”
李意听后，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这李斯确实有些厉害啊！
竟然第一时间来自己这里「打印教材」。
看来自己的印刷厂......似乎要开始接单了？
随后点了点头：
“印自然是要帮他印刷的。”
“毕竟最近咱们这报纸初创，还没有投放广告，所以一直处在亏损状态。”
“正好需要从别的地方来找补一下亏空。”
“廷尉他那书印刷所需要的成本，大致是多少？”
相里溪听后大致估算了一下：
“一本书的话，可能需要几十钱到一百钱左右吧。”
李意闻言微微颔首，随后看向嬴荣禄：
“廷尉他......应当不会平白无故教导学生吧？”
嬴荣禄点了点头：
“廷尉他会收取两镒金，作为学费。”
李意听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是。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像是后世的考公辅导班啊。
随后又有些感慨：
单单一本书的印刷价格，就要几十到一百钱。
平民百姓如何负担得起？
看来想要普及书籍到天下百姓手中。
确实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那你就收他一本一千钱吧。”
“反正李斯赚了不少，咱们从他身上赚一些过来不过分吧。”
李斯一个学员挣一万五千钱，自己只从他那里获取不到一成的利益罢了。
随后再度看向嬴荣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荣禄啊，看来这李斯的课堂你还确实需要去一去了。”
“他现在这是在帮你做排除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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