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胭脂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打转的泪水，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韩鹤鸣，咱们相爱一场，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缘分已尽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一份最后的体面吧。”
宋胭脂缓缓地开口说道，她那美丽而又决绝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仿佛眼前跪着的这个男人与她再无任何关系一般。
韩鹤鸣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来，望着宋胭脂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眼中满是痛苦和哀求之色：“胭脂，不要这样对我！我们曾经那么相爱，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然而，宋胭脂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有丝毫的心软，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轻声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各自安好便是。”
说罢，她不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韩鹤鸣，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迈开大步，朝着远方走去。
她衣袂飘飘，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却吹不散屋内浓稠的哀伤。
韩鹤鸣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哭声撕心裂肺，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饱含着绝望与悲戚。
县衙府前，曙光才刚刚撕开夜幕的一角，清冷的空气还氤氲着未散尽的夜色潮气。
一排排马车整齐列阵，好似沉默的卫士，静静停靠在那儿。
拉车的马儿时不时刨刨蹄子，打几个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中，缰绳被牢牢系在车辕上，随着微风轻轻晃荡。
车上的箱笼层层堆叠，朱漆的木箱、藤编的行囊，满满当当装载着宋胭脂这些年的积攒，也封存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夫人，咱们这就离开吗？”
书兰的声音打破寂静，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宋胭脂的两个小女儿，那两个粉嫩团子正睡眼惺忪，瞧见娘亲，瞬间来了精神，挥舞着小手，咯咯笑着嚷着要抱抱。
书兰轻手轻脚把孩子送上马车，还不忘帮她们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小袄。
宋胭脂俯身向前，双臂温柔又有力地环住两个女儿，将她们紧紧贴在胸口。
熟悉的奶香和软糯触感，让她冷硬数日的心好似被春日暖阳轻拂，稍稍回暖了些许。
只是一抬眸望向眼前的府邸，那暖意又被悲凉迅速吞噬。
“胭脂，你可想好了，要和姐姐一起去边关？”
崔静殊款步走来，她身着一袭素锦披风，神色凝重。
看着宋胭脂消瘦的面庞、决绝的眼神，满心满眼都是疼惜。
在这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男人坐拥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肆意寻欢作乐也无人诟病，仿佛他们生来就该在情场上纵横。
可女人呢，遭遇这般背叛，往往只能独自咽下苦水，守着残损的尊严默默度日。
崔静殊着实钦佩宋胭脂，头一回见有女子为了心底的底线，如此无畏抗争。
宋胭脂在女儿额头上各亲了一口，触感温软如棉，她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全身勇气，才抬眸坚定地看向崔静殊。
“姐姐，我想得很清楚了。留在这儿，不过是一遍遍揭开伤疤，倒不如去远方，寻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说不定还能有几分自在。”
崔静殊缓缓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宋胭脂的肩膀：“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咱们这就出发。”说罢，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宋胭脂抱着孩子，抬脚迈进马车，书兰紧跟其后，扶着她坐稳，才在一旁坐下。
宋胭脂下意识地掀开帘子，最后凝眸回望这座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府邸，飞檐翘角在晨曦微光下投下暗影，回廊里仿佛还回荡着往昔的欢声笑语，此刻却都化作利刃，直直戳向她的心窝，千般滋味、万种情愫一股脑涌上心头。
“走吧。”
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好似要被晨风卷走，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决绝。
车夫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脆响，缰绳一紧，马车缓缓启动，老旧的木轮碾压着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不甘的叹息。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裹挟着哭喊声由远及近：“娘亲，等等……”
宋胭脂心头一颤，猛地将帘子掀得更高，只见韩鹤鸣带着三个孩子一路狂奔而来。
韩鹤鸣发丝凌乱，脚步踉跄，往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三个孩子更是跑得小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呼喊。
马夫听到声音，不自觉得停下马车。
宋胭脂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帘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
“娘亲，你不要丢下三娃！”
三娃跑得气喘吁吁，小短腿迈得飞快，到了马车前，手脚并用，攀爬的动作慌乱又急切。
一钻进车厢，就像只小考拉般扑进宋胭脂的怀里，小身子抖如筛糠，哭得肝肠寸断。
这孩子打从娘胎出来，就没离开过宋胭脂一天，在他纯真的世界里，宋胭脂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唯一的娘亲。
此刻他泪眼蒙眬，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望着宋胭脂，那眼神里满是无助的祈求，还有被抛弃的委屈与控诉。
紧接着，大娃和二娃也追了上来，两个半大孩子手脚并用爬上马车，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说道。
“娘亲，您要走，就把我们一起带走吧，我们是您一手养大的孩子，是您的儿子呀，娘亲您别不要我们。我们跟着您，去哪儿都行！”
宋胭脂看着三个孩子，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嘴唇颤抖得厉害，喉咙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崔静殊听到声响，走到宋胭脂的马车旁，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面露不忍，轻声劝道：“胭脂，你瞧孩子们这模样，他们是真离不开你啊，要不……咱再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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