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冬日暖阳高挂，空气中却是处处透露着寒意。
镇妖城内气氛在微妙的转变。
街头那些人族修士摆设的摊贩或商铺，逐渐张贴上了闭门纸张。
原本打算混居镇妖城，试图用来逃避战争的妖族修士，也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
这一切变故，并不是突如其来。
是与前几天陆陆续续出现的那些消息有关。
这些消息大多数都是镇妖城内那些牙子闲汉们贩卖出去的。
也有那些揭榜修士们不经意间传过来的。
这些消息，都在表明一件事——
妖族和白玉京的战争又开始了！
不过，不同于以往。
这次，白玉京的修士，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竟使得妖族的进攻溃败了十几次。
最终，惊动了数位王座大妖，亲自赶赴战场。
据可靠消息传来，十二王座，去了五尊。
其中老王座有那头被青衣年轻人扔出镇妖城的大妖夔牛。
还有刚从璞玉洞天出来的大妖佘山。
剩下的三座尊王座大妖，都是百年内跻身王座头衔的大妖。
亥怵。桃扬。卯月。
还有一件事，也与这场战争有些关系，同样也是城内津津乐道的闲谈乐子。
听说，随着那位齐夫子携璞玉洞天飞升去往白玉京后。
白玉京修士大受鼓舞。
只见，战场之上，齐夫子白衣儒衫，一人一剑，拦下妖族数万大军，杀得妖族修士胆寒。
这才有了城头修士莫名暴涨的士气。
李岁在客栈又住了半个月左右。
期间听着城内来来回回在传关于白玉京的那边战场变化，不由得心生向往。
剑仙二字，其分量，那是天底下每一个剑修所追求的目标。
不是使得一流剑术，便是剑仙，便会使人向往和敬佩。
对那些剑修来说，剑仙二字，就如同世俗人间所谓的信仰。
而想要寻找心目中的剑仙，无不例外，白玉京肯定存在。
倘若不存在，便亲自登上城头，去做那自己想要成为的大剑仙！
李岁看着冷清了很多的街头，不由得叹气。
“大势倾轧在即，不容乐观，想学古人先贤隐居山林，事不关己，岂是这般容易。”
“天底下，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你不想去做，它却要偏偏缠上你，任你怎么摆脱，最终无果，最后只能听命于它，不死不休。”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两族大战彻底爆发时，任你再怎么心如止水，若是不想惨死，不想任人宰割，不想成为那被殃及池鱼的蝼蚁，最终都不得不举起屠刀，去争一线生机！
天底下，何处是净土？
李岁扭头看去。
那边，有妖族修士陆陆续续向着城门那边走去。
耳边回荡着他们的话语。
“又开始打仗了。”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若是可以，我真不想去那登天长城送死。”
有修士自嘲道：“你不死，死的就是你的亲人，族人，朋友，搞得好像我们就想去白白送死一样。可，除此之外，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两族纷争，数百年前为了生存而争，如今这天下都是妖族的了，却还要死命去争，到死都不知道争什么图什么？”
有妖族修士阴沉道：“先辈们造下的罪孽，落在了我们身上，我们退让，他们就会拼了命杀回来，唯一的希望是，彻底毁灭人族，斩草除根，才能高枕无忧。”
良久，有修士突然悲戚道：“想当年，我以为藏在镇妖城，便能隐藏身份，安然度过余生。”
“数十年间，也认识了很多人族修士，照人族的话来讲，那种相识程度，是老友关系了。”
“可结果呢，最终是逃不过掉的，我被扔进了战场，遇到了那些我曾渴望持续一辈子朋友关系的人族修士……”
有修士问，“最终的结果呢？”
“他们认出了我，选择放过了我，而我认出了他们，而我却杀死了他们。”
“我也不想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族人亲人孩子，全在那些王座大人手里，我只能这么做。”
李岁仰头望天，沉默了很久。
所以，这场维持了数百年的两族纷争，何时才能终止？
难不成真要让我合道这座天下，成为那个制衡天下的天选之人？
那种事，千年前，人间第一位修行者不是做过了吗，结果如何？
很惨。
不仅遭全天下人针对，还遭天劫地火焚身而亡。
最终，沦落成如今一身青衣的年轻人辞乡。
尽管拥有压胜之力，却是连跻身那个唯一的境界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岁自嘲道：“连那位千年前的人间第一位修行者，如此大能，都做不到的事，我又哪来的自信，敢言天下太平，两族和睦？”
天大的笑话！
李岁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沿路返回客栈。
途中，看见好多熟悉面孔，也陆陆续续离开了镇妖城，皆是人族修士。
有人要去往白玉京，尽一份力。
有人想去妖族腹地游历，如果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剑斩王座大妖。
有人两不相帮，只想着去远远看一场热闹。
有人留下，有人离开。
如同凡夫俗子一生，为数不多的生离死别。
——
夜幕低垂。
寒风瑟瑟。
李岁趴在凭栏上，俯瞰空荡荡的街头，灯火稀疏，冷冷清清。
街头有几道身影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跑进了客栈。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喧哗与骚动。
有人惊呼，“什么！北亭国古衙门内乱？那位副衙主周夜背叛古衙门，率领众多修士引发大乱？”
听声音像是客栈掌柜的，“你们这消息是真是假？若是你们诓我，下场可不好受。”
那来人信誓旦旦道：“我们所说句句属实，那位副衙主周夜据说是与北亭国太子串通一气。”
“不满意皇帝近些年透支国运的行为，试图要弑杀重病未愈的皇帝，另立新帝，保北亭国国运大振，好与白玉京求和，求得白玉京庇护。”
那人突然沉默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直勾勾盯着那从楼上走下来的白发身影。
他认得此人，正是北亭国建庙立碑所祭奠之人。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难不成见鬼了？
亦或者，自始至终，这一切都是老皇帝的谋划！
李岁走出客栈，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留下客栈里，几颗滚落在地的头颅，鲜血淋漓。
北亭国副衙主周夜，串通太子宋采心试图弑帝篡位。
最终，老衙主和及时赶到养剑山的副衙主姚青，联手镇压了这场动乱。
三大关外的妖族，趁此机会，大举进攻，城头修士损失惨重。
好在，老衙主启动了护国大阵，才及时止损。
逃到客栈的这几人，是妖族安插在北亭国的暗探，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借着城头的混乱，混入杀妖队伍，成功逃了出来。
之后，受大妖之命，来到镇妖城内肆意传播北亭国内乱的消息。
试图引起众多藏身镇妖城内的大妖攻打北亭国。
李岁走出城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也是时候回去了！”
“希望能赶上故里逢春，能过个好年！”
被压制的修为境界，骤然攀升。
浑身一抖，剑意震荡开去。
如同石子砸进湖面，涟漪阵阵。
拳意冲天而起，拨开云雾见苍穹，有星辰挂满天幕，闪闪发光。
李岁一个纵身而起，空气猛然炸响。
御空而去。
世间又多一个九境修士。
七境武夫，至真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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