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呆若木鸡。剑无尘最先回神，他的眼神闪过许多情绪，片刻后注视着易园五人，声音都不稳：“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乾元真人望着静月大师，静月大师望着玄阴真人，玄阴真人、风远扬和李宏飞望着乾元真人。
说什么话？
说什么话呢？
玄天鉴呈现的是过去，过去早已过去，无法篡改。
常瑾瑜亦无言。她见过魔物吃凡人，杀过这些魔物。可眼前玄天鉴显示的过去就像有人在她耳边大声说：“你帮的那个人就是放出魔物杀害凡人的罪魁祸首哦！”
“我不舒服，对不起我先回去了。”常瑾瑜头也不抬地抄起纸笔走出大厅。
剑无尘在“小本本”上记了常瑾瑜好几笔，装作大度地道：“如此，我们后天用玄天鉴来看。夜已深，都回去休息吧。”说完拉上叶心仪走了。
常瑾瑜回到住处，誊写好今天的会议记录，梳洗完躺在床上，一夜翻来覆去，不曾合眼。
卯时末，慕容剑秋又来喊她起床修炼。常瑾瑜无精打采开门，无精打采洗漱，无精打采练功。
“等你日课做完，我带你去无为道派天苍道长坟前祭拜。”慕容剑秋以为常瑾瑜接受不了天苍道长的死，安慰她。
常瑾瑜花了一个时辰练功，一个时辰练字，又花了半个时辰吃饭、买祭品、鲜花。慕容剑秋和剑无尘、叶心仪打过招呼，因此她还负责整理天苍道长留在雅园的遗物。
“无为道派在天宇山深处，历史比天剑院还要长。现任掌门是天浩道长。”路上，慕容剑秋向常瑾瑜介绍无为道派。
常瑾瑜静静地听着。
慕容剑秋觉得常瑾瑜还能掰回正道，盘算如何教导她。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天宇山。此时天色将晚，金乌西坠。眼前的大山在常瑾瑜眼里和原始森林差不多。
慕容剑秋不知做了什么，常瑾瑜只觉眼前一花，定神看时，地面上多了许多建筑。
“等下跟着我。”慕容剑秋说着向西边一指，“那边是无为道派的禁地，别去。”
常瑾瑜表示都记住了。
一位白发道长出现在半空，他神情淡然，让人觉得飘逸出尘。
“天浩道长。”慕容剑秋打招呼。
常瑾瑜乖巧地问好。
“今天来此，所为何事？”天浩道长问。
常瑾瑜把天苍道长的遗物递给慕容剑秋，后者接过，对天浩道长道：“来祭拜天苍道长。这是他的遗物。”说着把手中的遗物递给天浩道长。
“这个丫头是？”天浩道长接过遗物，问。
“她和我一样。天苍道长曾帮她驱除心魔，她胆小，怕被拒绝，一直不敢登门道谢。”慕容剑秋叹道。
“随我来吧。”天浩道长打量几眼，带两人往北飞了七八里，落在一座山头。
两人跟在天浩道长身后，来到天苍道长坟前。
常瑾瑜摆好祭品和鲜花，小声道：“道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谢谢你救我’。”
“他泉下有知，不会怪你。”慕容剑秋轻声道。
常瑾瑜点燃三炷香，拜了几拜，道：“道长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把那个魔幻尊主抓起来，把他关进牢里劳动改造！”
“有志气。”慕容剑秋鼓励她，“回去好好修炼。”
天浩道长出于礼貌，留两人在这里吃了晚饭。
吃完后，两人离开无为道派，慕容剑秋带常瑾瑜来到另一个地方。
放眼望去，一片断壁残垣，晚风翻动树叶，似乎在向他们诉说着这里的从前。
“这是道园遗址。”慕容剑秋轻轻地道。
常瑾瑜略一回想，道园不正是镇守妖域的吗？
“我记得白前辈曾说过，道园已经……”
“那天无尘他们赶到时，道园只剩几位修为高的人在苦苦支撑。”慕容剑秋声音轻轻的，“其余的人全都牺牲了。”
晚风瑟瑟。
两人走到满是断裂的石碑的地方。
“这是道园历代前辈的墓地。”慕容剑秋说完，用眼角盯着常瑾瑜的反应。
常瑾瑜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上前把石碑按断口拼凑在一起。
“你一直说，你和妖域素无冤仇，你跟他们各行其道。”慕容剑秋走到常瑾瑜身边，温和的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家都不降妖除魔，人间会变成什么样？你在乎的凡人又会是什么样？你真的以为，他们不会伤害凡人？你真的以为，凡人能在他们手下过上好日子？”
常瑾瑜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搬石碑。
慕容剑秋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正欲上前继续说教，瞅见常瑾瑜一副“我在干活别吵我”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没有继续说。
断裂的石碑最终还是没能立住，常瑾瑜默默地把它们靠在对应坟墓上。一阵微风拂过，似乎在向常瑾瑜表示感谢。
太阳累了一天，回家休息了。常瑾瑜就着星光折下一堆松树枝，在每座坟墓前插上两枝。
慕容剑秋决定换种方法教导常瑾瑜。他带常瑾瑜来到另一处坟地，指着木头做的墓碑道：“这里是那天战死的道园弟子们的坟墓。”
常瑾瑜又折了一些松树枝给每座坟墓前插上。
沉闷的气氛捂住两人的嘴。直到峨眉月挂在树梢上，慕容剑秋终于发话：“回去吧。”说完，脚下聚拢一团云气。
常瑾瑜迟疑了下，“前辈，风雷真君还好吗？”
“他需要静养几天。”慕容剑秋回答，不明白她问这些做什么。
常瑾瑜抬起头来，“我想再回道园遗址看一遍。”
慕容剑秋想了想，陪她一起回到遗址前。常瑾瑜每间房屋都要进去看一遍，似乎在找东西。
慕容剑秋虽心有疑惑，但并未阻止，还施法为她照明。终于，常瑾瑜从一座倒塌的建筑物底下掏出一本被烧了一半的书。
“找到了。”常瑾瑜轻轻地吹走上面的灰尘，献宝似的给慕容剑秋看。
慕容剑秋看了一眼，道：“这是《南华经》，普通道观也有。”
“拿着。”常瑾瑜把书朝他怀里一塞，又去摸东西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常瑾瑜从这里面摸出了十几本被损毁的书籍，有的上面一部分烧了，有的前面一部分被人撕了，有的缺了一角，仔细看，上面还有牙印……
“你找这些做什么？”慕容剑秋看着怀里这些破损的书问。
常瑾瑜一边整理一边道：“你说剑无尘他们没时间立碑，自然更没时间清理道园里剩下的东西。我想把这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带给道园的人。”
“为何不拿其他东西？明明有几个毫发无损。”
“我觉得其他东西都没有书有用。”常瑾瑜把书整整齐齐地放好，“那些小香炉啥的，有钱就能买，知识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慕容剑秋闻言轻笑，“还要找吗？”
“那肯定啊！”常瑾瑜拍拍身上的灰，“有的地方我都没去看。”
“照你这种找法，三天三夜也找不完。”慕容剑秋疑惑地问，“星辉没教你用神识去找？”
常瑾瑜眨巴眼睛。
慕容剑秋道：“这次我可以帮你。下次自己找。”说完用神识搜索四周。没一会儿，他把手一抬，倒塌的建筑物纷纷飘起，散落的书籍自动从底下飞来。
“你真厉害！”常瑾瑜看着眼前这一幕，称赞道。
破损的书籍在慕容剑秋的控制下自动飞过来叠好。常瑾瑜蹲着估算了下，大概二、三百本的样子，也不算少了。
常瑾瑜高兴完，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书怎么带回去呢？
她抬头看向慕容剑秋，后者看向别处，道：“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向远处飞去。
常瑾瑜一脸茫然。
远处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伴着一声巨响。常瑾瑜心里一惊：难道是妖怪来了？她忙站起来，一下踩到自己的裙子，往旁边趔趄了一下，忙以手撑地，这才没摔倒。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把书用裙子包起来，不就可以带回去了？
想到就做。常瑾瑜把长裙解下，从底下把裙子裁出宽度有拇指那么长五圈布条，用来把书籍捆住。然后把捆好的书籍用剩下的裙子包好。
这时，慕容剑秋回来了，他看到常瑾瑜的裙子不见了，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儿，再一看旁边，裙子里面包着东西，他登时明了，解开身上的大氅递给常瑾瑜，“穿上！”
常瑾瑜乖乖接过来穿上。慕容剑秋肯定和星辉一样，见不得短裙，更别提露胳膊和腿了。还好长裙下面得穿长裤，倒也避免了他们最看不惯的露肉问题。
“是不是妖怪来了？”常瑾瑜抱起书问。
慕容剑秋嗯了一声，一团云气托起两人飞向高空。
回到雅园小楼，常瑾瑜立马回房放下书去穿裙子。穿好后她正想把衣服还回去，一下子瞥到上面有几个黑乎乎的手印，仔细一瞧，原来是自己在找书时摸到了一手灰，穿脱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全蹭在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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