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低头看着那只抓住自己发梢的手。
他没有立刻挣脱，只是平静地开口：“能松开吗？”
少年暗红眼眸望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和之前一样。
回到住所，风格冷硬简洁，充满规整感，唯一的例外是阳台上几盆耐旱的星际植物。
伽罗带着少年到沙发坐下。
他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少年盯着那杯水没有动，反而伸手抓发梢。
伽罗侧身想躲，却因头发太长没躲得开。
他在旁边坐下，打开个人终端，调出雷纳德发来的注意事项。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却似乎难以聚焦。
他的注意力，无法控制地飘向身侧那个安静的存在。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脑袋一点一点地低垂。
最终，少年身体一歪，倒在沙发靠垫上，闭上眼。
他睡着了。
抓住发梢的手松开。
伽罗将最后一缕发丝从少年指间抽离。
关闭终端，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看着少年眼下淡青色和毫无防备的睡颜，他沉默片刻，起身走向卧室，拿来一条薄毯，盖在少年身上。
少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将脸颊更深地埋进沙发靠垫里。
伽罗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抬眼看墙上的时钟。
10:45
他需要准备午餐，同时也需要思考。
雷纳德的注意事项里提到，规律的饮食和睡眠对稳定对方的生理指标至关重要。
但少年对一切似乎都缺乏兴趣，沟通更是障碍。
这无疑是个难题。
突然，通讯器屏幕亮起，显示着阿卡斯的语音通讯申请。
伽罗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少年，这才迅速接起，压低声音：“喂？”
终端那头立刻炸开阿卡斯火急火燎的声音：“伽罗！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gay？”
这没头没脑、石破天惊的问题让伽罗瞬间愣住，眉头紧蹙。
他几乎要怀疑通讯信号是不是被什么干扰了。
“哈？”伽罗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阿卡斯，你没抽风吧？”
他站起身，走向远离沙发的窗边，以免吵醒少年。
“别打岔！”阿卡斯的语气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焦躁，“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不是。”伽罗回答得干脆利落，语气斩钉截铁。
“用你的能量核心发誓！用你上将的荣誉发誓！你说你不是！”阿卡斯不依不饶，声音又拔高了一点。
伽罗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无奈又好笑的情绪涌上，暂时冲散了之前的思绪。
他这位好友思维跳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今天这出实在有些超出常理。
“行行行……”他带着几分敷衍，更多的是想尽快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我发誓，用能量核心，也用我的荣誉，我不是。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我……”阿卡斯那边似乎噎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别扭，“我……看到凯撒的私人日志了……”
“日志里写了什么？至于让你失态到跑来质疑我的……取向？”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停顿。
然后，阿卡斯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或者说被内心的震惊和混乱逼到了极限，用一种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崩溃和难以置信的语气，抛出那个在他心里炸开锅的消息：“凯撒是gay！！！”
“啊？” 伽罗猛地怔住。
那一瞬间，他几乎怀疑是不是通讯信号受到了干扰，或者是自己出现严重的幻听。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是gay？！”
“凯撒！凯撒是gay！”阿卡斯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日志里……写得清清楚楚！”
“所以呢？凯撒是gay，然后呢？这跟你突然跑来质疑我的性向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喜欢的人是我！是我啊！！！伽罗！” 阿卡斯的声音里面混杂着震惊、无措，还有一种被亲密战友‘背叛’的混乱感，“你可能根本不明白那种感觉！一个你以为并肩作战、无所不能的兄弟……他突然……他突然对你抱着那种……那种心思！这太奇怪了！太不对劲了！我……我没办法接受！”
伽罗沉默几秒，消化着这个信息。
他仔细回想一下与凯撒相处的点滴，凯撒确实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除了……对阿卡斯，似乎总有些不同。
那份不同以往被以朋友的关系为解释，但现在看来，或许夹杂着更复杂的私人情感。
“所以我就在想……就在怀疑……” 阿卡斯的语气变得有些混乱和不确定，“我们整天混在一起……你，我，阿索，凯撒……会不会……会不会你也是……或者你早就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原来如此。
伽罗终于明白阿卡斯这一系列反常举动背后的根源。
在这种堪称毁灭性的冲击下，是个人都会崩溃，会试图抓住任何可能的浮木，甚至会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
“凯撒本人……他知道你已经发现这件事了吗？”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阿卡斯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天……那天我就是在他办公室，用他的终端临时核对一个数据……结果……结果就看到那个日志文件夹。我……我以为是任务记录……”
他语速越来越快，“我刚看到那些……那些内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结果……结果他就在那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我僵在他的终端前，看着屏幕上那些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文字……那个眼神……我……我他妈这辈子都忘不了！”
伽罗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阿卡斯愣在屏幕前，而凯撒站在门口，那双紫眸中，或许闪过一丝罕见的愕然，随即被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覆盖。
那是一种秘密被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骤然揭开的无声冲击。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阿卡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崩溃后的无力，“我撞开他冲出去。连一句话都没说。之后……之后这几天我就一直在出外勤，我根本不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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