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刘伯青的心事
我叫刘伯青，今年二十一岁，但却有着很丰富的人生经历。
我的前十一年，作为镇南侯家和嫡长子相差半年的庶子，非常尴尬。
小时候不太懂，每次表现得太好，姨娘就非常忧虑，叫我收着点。
但是如果表现不好，又要被父亲骂。
不过我知道，不管我表现得好不好，嫡母都不喜欢我，虽然她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得到。
生活的巨变发生在我十一岁那年，说是父亲通敌叛国，被斩首，同时，我们全家人被抄家流放。
在抄家的前一天，母亲将所有下人遣散，包括她的奶妈。
但是，我的姨娘，以及其他两个姨娘却抵死不肯离开，我知道，她们一方面是为了我们几个孩子，另一方面，是为了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个姨娘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的缘故，她们特别害怕母亲不高兴，即使母亲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对她们有什么打骂行为。
最后，只有母亲、三个姨娘和我们一群孩子上了路。
路上的过程不想再回忆，是前二十一年最艰难的日子。
没有了锦衣华服，母亲的脾气逐渐暴躁起来，常常对着我们几个孩子无端发火。而三个姨娘总是默默忍受着母亲的怒火，还不断安抚我们。
一路上，几乎没有吃过饱饭，一天还要走很多路，有一次，小妹发烧，母亲去求官差，让我们在客栈里住了一个晚上，并找了大夫给小妹开药。
那天天刚黑，饿得睡不着，就偷偷到院子里去打水，想喝点凉水骗骗肚子，正好碰到一个小女孩在院子里吃点心。
那些点心看着就很好吃，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最后认命的走到井边，拿起水瓢在井边的桶里舀了一瓢水，闭上眼想象这是琼浆玉液，喝了就不饿，但事实上，却因为空肚子喝水太多而有点恶心。
没想到刚放下瓢，就看到一块点心在眼前，顺着往下，能看到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白白嫩嫩的，有点像藕节，好想咬一口。
小女孩看我没动，将点心放下来，递到我手里，手腕上的一颗红痣映入眼帘：“哥哥，你吃。”
虽然很饿，但基本的廉耻感还是有一点，克制着内心的喊叫，假装拒绝了一下：“你要是给我了，你就没有了？”
小女孩有点小得意：“没事儿，我房间里还藏了一块呢。”
那块点心，解救了我那烧的难受的胃。
那白白胖胖有着小红点的手腕，也印在了我的脑海。
好不容易到了流放地，却发现家徒四壁，虽然好心的村长给了我们几亩地，但庄稼还没成熟，我们依然每天饿着肚子。
那些天天天在祈祷，什么时候能吃饱饭，并无数次的发誓，只要能让我吃饱，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除了饿，我还很焦虑，我怕母亲看着日子不好想到什么歪门邪道，毕竟，以前经常那个有人夸我们长得好看，确实，兄弟姐妹几个容貌都数上乘。
原以为日子就要这么担惊受怕的过下去，但是有一天，却迎来了转机。
转机来源于母亲，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嘴里还说着恶狠狠的话，但我知道，和原来不一样了。
果然，在那以后，我们慢慢都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爱，和以前那种走形式主义是不一样的，是那种真正的关心。也不再阻止姨娘和我们的亲近。
我发现了，但是我不敢说，我怕这是一场梦，我说了就会醒。也怕真的是有什么精怪附体，那如果我猜到了，她会不会就走了？
我知道老三也发现了，但是我们保持沉默，果然，大家都喜欢现在的母亲。
生活虽然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愉快充实，我们一下子多了比别人更多的爱，所以干起活来都充满力量。
不负我们所望，在母亲的带领下，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而且，还买了牛，还送我们去读了书，甚至几个妹妹也能各自学习不同的东西。
母亲总说父亲会平反的，说的多了，我们也就信了，没想到最后是真的，我们回到了京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更令人惊喜的，是父亲也活着。
不过父亲要处理大蒙国的事情，我们回京没几天，他就又走了，但这好像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毕竟，前面的十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生活好像步入了正轨，但有一点让我们崩溃，之前对我们的亲事一向不在意的母亲，像变了一个人，天天催我们去相亲。
虽然有些苦恼，但是我们也知道，她是为了我们好，被流放耽误的时间太久，我们的年龄，已经不是大多数人的首选。
所以，我们辗转于各种相亲会。
大哥是很幸运的，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个相谈甚欢的知音，看着他的欣喜，我们知道，在这段关系中，其实是大嫂选择的他。
大哥有了着落，母亲看着我们的眼神带着无奈，于是，我们依旧被打发去参加各种相亲会。
有一次，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一个姑娘掉进了湖里，大家都惊呼起来，我们也都过去了。
因为是个年轻女子，所以虽然我会游泳，但还想着再等一下，如果有会游泳的婆子的话，会更合适，如果等下婆子还不来，我再去救。
但婆子久久未来，姑娘挣扎的手伸出了湖面，我似乎看到了那印在脑子里的一点茵红。
一时停止了思考，再也顾不上其他，脱去外袍，一跃入水。
我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那个红点看的更清楚，果然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只是好像稍微长大了一点点。
但奇怪的是，我好像看到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放弃了挣扎。
肢体接触会影响女子的名声，不过母亲还是问了我的意思，她说：“世道艰难，女子尤为不易，不过婚姻大事，自然也是要你愿意的，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个面，再决定如何？”
其实母亲不知，我的未来大嫂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子，和那姑娘熟识，在今日事毕之后，她就托人将前因后果送给了大哥，大哥又转给了我。
姑娘是京兆尹家的庶女，听闻要被嫡母嫁给老头做继室，无奈出此下策，她也说了，如果我实在不愿，也没有关系。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我知道，有庆幸，有欣喜。
我对母亲深深行礼：“母亲，我愿意。”
母亲看着我的眼神有探究，但她没有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不过我希望你们考虑清楚，成亲不比其他，一个不好害人害己，你先别回答，明天回复我。”
我低头应是，但我知道，明天的答案依然不会变，我，也想变成她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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