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丽塔忽然抬起头，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的平静。
她看着秦白果，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苦涩，反而带着一种通透的豁达：“虚假吗？可我握在手里的茶是热的，风吹过脸颊的触感是真的，和观星殿下一起商议政务的日夜是真的，今日与你并肩作战的生死时刻，也是真的。”
她抬手拂过车窗，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语气温柔却坚定：“就算这是轮回，是残影，我在这个世界里付出的真心、守护的信念，都不是假的。
就像人活一世，终究会归于尘土，可那些爱过的人、做过的事、坚守过的道义，难道会因为结局的注定而变得没有意义吗？”
秦白果看着她眼底的光芒，心中忽然一震。他原本以为，得知世界是虚假的真相后，她会崩溃，会绝望，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通透的领悟。
丽塔忽然向前倾了倾身体，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不过，我的秦护卫，如果真的有下一世，有下一个轮回，你能不能……第一时间来找到我？
毕竟，能和你这样厉害的护卫并肩作战，可不是每个轮回都能遇到的幸运事。”
她的语气轻松，可眼底却藏着一丝认真的期盼，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点温暖。
秦白果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马车内微弱的灯光，像是盛着两颗小小的星辰。
他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抹浅笑，抬手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驱散了心底的沉重。
他放下茶盏，目光坚定地迎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不管有多少个轮回，我都会第一时间找到你。”
丽塔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光坠入了眼底。
她忍不住笑出声，端起茶盏再次饮了一口，这一次，茶水的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
马车内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窗外的残阳渐渐落下，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对了，”丽塔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枚雕刻着星辰图案的玉佩，递到秦白果面前，“这是观星殿下之前交给我的，说是若遇到能信任的人，便将这个交给他。它能感应到皇室血脉的气息，或许……能帮你找到关于祸斗封印的线索。”
“这枚玉佩是交给最信任的人，那么你又如何能辜负观星的信任呢？”秦白果接过玉佩，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玉质，轻笑过后把玉佩递了回去，“你应该，不会对未来这么悲观吧。”
丽塔心中默默一叹，摆了摆手，眼底忽然带着一丝调侃，“毕竟我们可是约定了要在每个轮回里相见的人，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马车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提醒他们该启程了，否则赶不上今夜的宿营地。
丽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掀帘前回头看了秦白果一眼，眼底带着笑意：“走吧，秦护卫。煌月城的棋局，还等着我们去破呢。”
秦白果点头跟上，握住了身后的天火圣裁。走出马车的那一刻，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压过地面的碎石，朝着煌月城的方向驶去。
……
晨雾尚未散尽时，载着丽塔与秦白果的马车已驶入煌月城的外郭。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与街边早点铺飘来的葱油香、茶馆伙计的吆喝声、绸缎庄伙计抖落锦缎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这便是东煌国的京城，即便二皇子的杀机已如暗流般涌动，表面的繁华依旧像泼洒在宣纸上的金粉，浓烈得让人挪不开眼。
“先过望春桥，再走三条街就是宰相府。”丽塔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掠过车外熙攘的人群。
望春桥上挤满了挑着货担的商贩，竹筐里的鲜桃还沾着晨露，卖花姑娘的竹篮里插满了粉色的海棠，花瓣上的水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桥栏边，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围着一个画糖人的老匠人，看着琥珀色的糖丝在他手中渐渐勾勒出鲤鱼的形状，不时发出惊叹声。
秦白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天火圣裁的剑柄。
他曾在阿赖耶识那里见过煌月城的模样，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裂界还真是神奇。
街旁的酒旗在微风中舒展，上面“醉仙楼”三个墨字遒劲有力；二楼雅间的窗棂推开，传来琴师指尖流淌的《东煌赋》，音符混着楼下小贩叫卖“桂花糕”的声音，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他知道，这繁华不过是轮回残影里的假象，就像水面上的倒影，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小心些。”秦白果忽然伸手，将丽塔的衣袖轻轻拉回车内。
几乎是同时，一支淬了毒的弩箭从对面酒肆的二楼射出，擦着车帘钉进路边的老槐树里，箭尾的银铃还在“叮铃”作响。
丽塔瞳孔微缩，抬头看向秦白果，却见他已提着大剑下车，玄色劲装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酒肆二楼的刺客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支弩箭，秦白果已踩着窗沿跃了上去。只听“哐当”一声，木窗被大剑劈成两半，紧接着传来刺客的惨叫。
不过片刻，秦白果便提着染血的弩箭走下楼，将箭递给丽塔：“是二皇子的暗卫，箭头上涂了毒药，见血封喉。”
丽塔接过弩箭，指尖抚过箭杆上刻着的“二”字，眼底的冷意更甚。她抬头看向街对面，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假装买花，目光却频频往这边瞟——显然是暗卫的眼线。
“看来我们一进煌月城，就被盯上了。”她将弩箭收好，对秦白果轻声道，“先回宰相府，府里的藏着其他的东西，还有我为观星殿下准备的后手。”
马车重新启动，绕过望春桥，驶入一条更为繁华的街道。
街边的胭脂铺前围满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伙计正拿着新到的玫瑰胭脂向她们推销；首饰铺的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簪玉镯，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街角的书坊外，几个孩童正围着说书先生，听他讲“观星殿下平定北境”的故事，时不时拍手叫好。
“观星殿下在民间的声望，比二皇子想象的要高。”秦白果看着车外的景象，忽然开口。
他想起丽塔这些说的话，二皇子试图篡改史书，将观星殿下污蔑成“嗜杀成性的逆贼”，可百姓们却依旧偷偷传颂着她的功绩——北境雪灾时，她亲自带着粮草前往赈灾；边境蛮族入侵时，她身先士卒，带领士兵击退敌军；就连煌月城的望春桥，都是她当年下令重修的，只为让百姓们出行更方便。
丽塔闻言，眼底泛起一丝暖意：“殿下待百姓如子女，百姓自然记着她的好。二皇子以为杀了殿下，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却不知民心如秤，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她顿了顿，看向秦白果，“你之前说，这个世界是轮回的残影，那你有没有见过，观星殿下真正的结局？”
秦白果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每个轮回的结局都不一样，不过真正的结局却是——东煌国的封印破裂，祸斗出世，整个文明化为灰烬。
但在轮回的故事里，结局肯定会不一样。”
他看向丽塔，目光里带着一丝坚定，“因为有我在。”
丽塔的心猛地一跳，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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