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说我要不要考研呢？我在纠结。我们这个专业，以后如果要做科研，对专业和学历要求高。可我这个成绩，好的学校够不到，不好的学校找工作又受歧视。”知羽把心里多日来心里的苦闷讲了出来。
“就为这个啊？我的傻妹妹。人生不只有一条路。你看你姐我，原本在艺术这条路上走着，突然就转变了赛道。你就跟随你的心，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放在以前，知晓可能会给出具体的建议，现在的她觉得自由意愿终究抵抗不过命运，不如随遇而安接受命运的安排。
“小羽，你记住。人之所以苦恼，是因为欲望太多。问问你的心，当下的你想做什么？那就是命运给你的答案。”
“姐，我想做研究，想无限接近这个宇宙。”
“那就尽自己的努力去达成。你现在才大三，正是发力的好时候，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好学校？”
“嗯，我知道了姐。我可以奔着好学校去考，这样就算没有上线我也还有其他的选择。”
这个城市夏天的风吹在脸上都是熟悉的感觉。知晓又想起来以前的某个夏夜，她一定和顾若一走过这条路，吹过这里的风。
第二天知晓一睁眼，手机就好几个电话。除了一些熟识的人，最需要她回复的便是程萧。
“喂，程总。”
“喂，方总。听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向你汇报一下工作？”
“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知晓倒也不是客气，她是真心这么觉得。
“别啊，九点半，我去你办公室找你。”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
知晓叹了口气，开始磨磨蹭蹭收拾自己。
“方总，这是这两年的报表，你看一下。”程萧一进门就进入主题，把一叠纸质版资料放到知晓桌上。
既然对方公事公办，知晓自然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一本正经接过报表，“谢谢，我回头看。还有其他事吗？”
程萧没有说话，知晓以为他没有其他事。拿起电话想打给知羽，被对方拦住。
“这报表，你不打算看一眼？”程萧问。
“我说了。我晚点看。”
“你就不怕…我背后给你使绊子，撺掇其他中层股东一起反你？毕竟两年来，酒店发展越来越好，他们对我也越来越信任越来越忠诚。”程萧自顾自的追问。
知晓很无奈。“你错了，程总。他们忠于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利益，是金钱。”
“这么直接？我还以为我们方总一直以来保持着艺术家的风骨。”程萧看着眼前的知晓，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样。眼前这个人思路清晰，一点都不像两年前看上去强装坚强内心脆弱的样子。
“好啊，你想听好听的吗？好听的就是，他们忠于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昔日和顾若一的情义。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年顾若一精心酌选，跟他一起创业奋斗的人。如果说忠诚，只能是他，因为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你我都不知。”提到顾若一，知晓的语气变得温柔，缥缈，仿佛在和多年前的人对话。
“那…如果我联合其他人把你踢出局呢？”程萧又问。
“程总，你是不是糊涂了。事到如今，酒店一半以上的股份还在我手里，试问你如何把我踢出局？”
“如果我偷偷把酒店做空呢？无需两年，一年甚至是半年，我就能做到。”程萧步步紧逼。
知晓现在确定，程萧今天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她对酒店上点心，不要百分百信任任何人。
“程萧，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我看报表。我说了，我会看。不止这些，两年来，你所有的报表我都看过。”知晓盯着程萧的眼睛，丝毫没有行外人的怯场。“不要说我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账面出现问题，有的是人第一时间跟我讲。况且酒店一旦出现连续不盈利的情况，为了保证大家的利益我会第一时间解散。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说到最后，知晓已经有一点不耐烦。
程萧坐在椅子上，把双手搭在眼前的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盯着知晓。“好，你赢了。那么现在我们来聊点正事吧。”
“正事？”知晓有一点哭笑不得，“行，你说，我听听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知晓见对方有点纠结要不要开口，直接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行，那我就说了。方总，按道理你的私事我不应该插手。但是这两年你的身份它…有一点点复杂…你知道吧。你现在是战地记者，是摄影师，甚至还有人把你定义为网红…还是那种想尽办法想红的网红…anyway, 之前你在国外，没有人知道你和酒店的关系。现在你回来了…”
“好了，我明白你意思了。”知晓打断了程萧的话，“要么澄清自己，要么不让网友知道自己和酒店的关系，对吗？”
“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事儿。”程萧恭维道。
知晓手机闹钟响起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说着知晓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到了门口，回头问，“还有其他事吗？”
“明天早晨8点半，三楼晨会。”
“必须吗？”知晓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大家正常的工作节奏。
“必须”
“知道了”知晓留下三个字便转身而去。
“来不来啊”程萧一时想兴起，想逗逗知晓，便扯着嗓子喊道。
“明儿见”知晓气呼呼的回答道。自己刚才就多余问。
下了楼，知晓给知羽打了一个电话。叮嘱她今天带小乞丐出去逛逛，买几套上学的日常衣服。自己则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知晓回国之前跟王森提过不再续约的事，王森一直拖着不给明确答复。根据林凡的推测，王森可能受益于这两年知晓的名字火了以后带来的流量，不想让知晓辞职。一时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所以才一直拖着。
考虑到自己还有很多图片和影像资料在对方手里，知晓还是决定回国一趟面谈这些事情。
来到王森媒体公司楼下，被前台拦住，“你好。我找你们王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没有预约是见不到我们王总的，烦请您提前预约。”
“你跟他讲，一位姓方的专栏作者想见他，他会同意的。”知晓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
虽然没有见过知晓，但方姓的专栏作者公司并不多。前台女生赶紧汇报给了楼上。
“知晓，好久不见啊，怎么回来也没说一声。”王森一边给知晓冲咖啡一边关心的说道。
“王总，我这次回来是临时决定，没有赶上公司的购票节点。”
“别那么客气，还像以前一样，喊我王哥就好。”
“好，王哥。我长话短说，不占用您太长时间。这次来，是想当面跟您聊一聊解约的事情。我们的合作，马上就到期了，我这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暂时不打算续约了。”
王森自然知道知晓来找他的目的，之前一直找借口推脱，毕竟知晓现在的流量不可小觑。没想到知晓竟然从中东杀了回来，“当然，我百分百尊重你的意愿。我们当时也是这么聊的嘛。但是啊，知晓，哥这边暂时还没有找到能接替你的人，你看…你是不是再帮哥顶一顶。”
“王哥，中东战事已经结束了。应该没什么需要盯的了。”知晓很直接的指出问题。
见知晓坚持，王森也不想强留。“行，那哥跟人事部门的同事说一下，给你办离职手续。你的工资报酬也会足额结算给你。另外，我再给你申请n+1的奖金。”说完，王森拿起电话，准备给人事部门打电话。
“谢谢王哥。我还有一件事…”
王哥故作疑惑，“哦，还有事。知晓，还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我之前跟您提过。我的那些没有公开发表过的图片还有视频资料的版权我是不是可以拿回来了？”
“哦哦哦，这个事啊。知晓不好意思我忘记跟你说了。是这样啊，作者的版权归公司所有，我们是不释放给个人的。不只我们一家啊，整个行业都是这样。”
“我知道，已经出版和公开的我也不会要。就是我之前不是发给您很多嘛，就没有选上的那些。”
“那些也不行，知晓。你既然提交给了公司，那就是公司的了。”王森故作无奈状。
知晓见他一副打算耍赖皮的架势，懒得再继续纠缠。“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劳动仲裁吧。”知晓心里也没底，只是不想先露了怯。她打算回去咨询一下法务部的同事。
“别啊，知晓。我们合作很愉快。不至于走这一步。你看哥之前还帮你报名摄影大赛，你也有了今天的名气。你忍心这么对公司吗？”
“王总，我对事不对人。您不提我还忘了，我还要谢谢您主动帮我报名摄影大赛，并且让舆论认识了我。您这么一说，我连n+1都不好意拿了。”知晓把重音放在主动和舆论两个词上。“这样的，王哥。多出来的n+1我不要了。没有公开过的资料您返我。就当我买了，您看怎么样？”
对于王森来讲，其实几个月的工资不算什么，知晓传过来的资料却是绝版，他自然不愿意。可听知晓的意思，应该是知道自己在知晓相关的舆论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也不想跟知晓撕破脸，毕竟以后还可能会用得到她。“行，成交。”
“那就谢谢王总了。”
王森虽然答应了知晓的请求，但心里气不顺，想难为一下知晓。“知晓，既然你提到的现在舆论的问题，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名气是一把双刃剑，能不能接住，还要看你怎么处理或者引导舆论走向。”
知晓听对方这么说，心里更加确认网络上关于自己的言论，一定少不了公司的推波助澜和运作。
王森这话，意味很明确，就是如果知晓坚持，那么网络上的摊子需要知晓自己来收，结局是好还是坏都由自己承担。
“谢谢王总提醒。我会去处理这件事，到时候可能还需要王总支持。”知晓心里并没有期盼他能帮自己，只要不捣乱就很庆幸。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总，你当初为什么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因为我招不到人，你又需要这个机会。我们合作是天时地利人和。”王森这样说道。
从媒体公司离开，知晓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也是在最近考虑离职的时候才认真了解了自己在国内网友心中的形象。一切都太巧了，甚至有一些她发给王森但是却未曾在新闻中公开的照片也被用来说事。知晓才意识到事情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自己之前很信任的这个学长。
知晓和刘姨打了电话，提前确认了顾奶奶的位置。知晓离开观澜没多久，顾若一的父母就借口无法面对失去儿子的痛苦，不想睹物思人回欧洲了。后来琳一姐因为生意上的事也回去了，她现在是顾家唯一的接班人，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就这样，顾奶奶和刘姨又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只有逢年过节来自欧洲的亲人才会打个电话或者回来看一眼。观系列的第二家和第三家，顾家自然而然的接手并聘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但整体运行情况可能比知晓这家旗舰店稍显逊色。
知晓到了顾家，站在大门前缓缓按下门铃。看着出来接自己的人，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对面的人是顾若一。
“知晓小姐，你回来了，老太太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刘姨的声音，把知晓拉回了现实。想到顾若一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扇门后，知晓的心里还是一如既往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刘姨，奶奶怎么样？人呢？”
“在午睡呢”刘姨侧身把知晓让进去。
“我去看看她。”知晓进了卧室，轻轻的坐在奶奶床边。看着奶奶比两年前瘦了很多的样子，有一点心疼。
刘姨切了果盘端进来示意知晓先去客厅一边吃水果，一边等。知晓刚站起来，奶奶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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