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计划已经获得了全票通过。只需侦察到贵霜部和胖顿部的狙 ** 置，就能开始行动。
苏牧和王离回去做准备后，帅帐中只剩下王翦和他的儿子王贲。
王翦缓缓从帅位上站起来。七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已是高龄。
若不是早年的戎马生涯，王翦或许会更健康些。但多年的征战让他身上留下的隐疾数不胜数，年岁渐长，这些旧伤每天都在折磨着他。
尽管如此，王翦从未在外人，甚至是在孙子王离面前表现出丝毫的痛苦。
直到此时，帐中已无人，王翦才流露出一丝疲态和痛苦，缓缓起身。王贲连忙上前搀扶，这次王翦没有拒绝。
站稳之后，王翦来到帅帐前，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那是大秦的方向，是他奋斗一生的家。
“父亲，我听说…听说您把咸阳的所有田地和房产都卖掉了？”王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背着双手站在帅帐前的王翦点点头。
“没错，都卖了，并且全部送到汉中。我已经请求陛下，我去世后，王家的祖地将迁移到汉中。”王翦背着手说道。
王贲皱起眉头，显然没理解父亲的意思。
“父亲，为什么这样做？即便未来登基的是长公子，大秦难道就不容容下我们王氏吗？”王贲问。
王翦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目光依然遥望远方：“你不会懂的，**之心，又岂是你所能猜测的？”
“你以为搬离咸阳就脱离了权力中心了吗？你忧虑王家未来会衰落，担心蒙氏会在军中取代王家的地位，但这都建立在王家还存在的前提上！”
“你看到的表面不一定真实，你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未必真的不会发生。陛下的每一步都在布局、下棋，王家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必须作出选择！”王翦缓缓说道。
“选择？”王贲依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选择什么？既然已经搬离咸阳前往汉中，还有什么可选择的吗？
“父亲在，我们王家随时都可以选择，只是我们要选择什么样的立场而已？”王贲眉头紧锁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王翦又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舍不得啊，舍不得。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不能再看一眼，心中其实是很不甘的。”
王翦这话一出，站在身后的王贲眼中顿时露出了惊慌。
“父亲……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回不去了？您的身体很好，为什么不能回去？”王贲语气急促，脸上写满了惊慌。
“我的儿子啊，既然陛下已经开始布局，他就绝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影响大局的人存在。你以为为父为何会在大月氏？难道秦国除了为父就没有其他能征善战之人了吗？”说着，王翦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只因为为父的身份太过敏感，容易影响大局。所以为父注定不能回去了，否则，王家难存。
陛下称善待臣子，但这都是为了大秦万世基业的大局考虑，陛下的所作所为，远超出你的想象。”王翦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嬴政的尊敬。
谁能想到，这位亲手终结战国时代的一代名将，如同神灵般的擎天战神，竟然对另一个人敬畏至此。不错，就是敬畏。除了对嬴政的敬畏之外，王翦的话语中还有一丝不舍，那份对大秦的眷恋与不舍。
王贲彻底呆住了。
王贲原本以为这次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征战。可是王贲哪里知道，这其中竟隐藏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不是父亲今日亲口说出，他恐怕怎么想也不会想到。
“父亲……陛下……陛下究竟在谋划什么？”
此时的王贲额头上已布满了冷汗，手心里也是湿漉漉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王贲一直认为父亲所说的王家在自己死后衰败只是无稽之谈。可现在再看，父亲的话语并不虚妄。他看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
那位屹立在帝国之巅，笼罩在所有秦人头上的**，到底在想些什么，王贲一无所知。
“儿啊，记得为父的一句话： ** 之心难以预测，就算有一天你明白了**的意图，”
切记，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不要自作主张做任何事！王翦转过身，看着额头上满是冷汗的王贲，「难得糊涂，即便你明白了这一点也要懂得保持低调！」王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翦摆了摆手，「你回去吧，带上你的部下返回狄道。为父可能无法再回去，但你要确保有一条路让大家回家。这是皇上同意的，不要再多想，既然王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王贲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了主帅帐篷。
临走前，他跪在地上，用力地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这两个父子之间的行为，彼此心里早已心知肚明。帐篷外，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洒在天际，映出了漫天的血红！
王翦站在帐篷前，目光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到二十年前，六十万大军横渡长江灭楚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时的王翦站在旗舰上，神采飞扬，披着血染的红袍。
王翦轻轻地闭上眼睛，转身走进了背后的主帐。营帐里，除了简朴的桌案外，还有十几张椅子。
主座后面的墙上挂着他制作的巨大秦地图。
王翦卸下了满身的疲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轻轻放在桌上。
接着，他开始磨墨，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周凤不鸣，秦虎方视。将争善战，图一得志。破赵匪难，取燕孔易。战乃既败，频伤无愧。秦兵载授，祖龙服义。菩提亟读，深谋自遗。六十万卒，浩浩荡荡。负过自荐，终平楚地。”
“夕阳总有落山时，待吾魂归再战天地……”
边写边低声诵读，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仿佛已用尽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
王翦面向东方，脸上满是不舍。
“陛下，为臣先行一步，待陛下凯旋之时，臣再为陛下拓土开疆，壮大秦国基业，打破天地，战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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