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湘沅手紧紧握住匕首,另一只手则不着痕迹地收紧,摸向腰间的背包。
就在即将触摸到背包时,听到犼的那句话。
一瞬间她的动作有些僵硬。
混乱的脑海里,一旦被封印的陈年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她陪着妈妈去做体检,与一个要引产的产妇擦肩而过。
妈妈盯着那个产妇叹一口气,对她说:“是个葡萄胎,没办法。”
兰湘沅不懂妈妈是怎么看出来的,更不懂这和妈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感叹一个陌生人。
妈妈依旧叹气:“我和你爸爸要不是遇见……算了,这不重要,我们走吧。”
遇见什么?
兰湘沅脑海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又开始往心里挤。
“从生下来开始,就只有二十五年的抚育权,再然后,这个孩子的一切都是我的……”
犼依旧用肉垫拨动着福厄轮,漫不经心地吐字。
要不是……要不是……要不是……
耳边一圈圈都是当年余音的涟漪。
兰湘沅咬紧牙关,把手伸进背包。
抓住那一沓驱鬼符咒,眼睛依旧扫视着上方,耳朵放空,完全过滤掉犼的字句。
缓之又缓地将符咒给抓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们全都贴在犼身上。
爆炸声混合着犼愤怒的叫声,它亮出藏在肉垫中的爪子,朝着兰湘沅的后背抓过去。
兰湘沅在命中目标的那一刻就想要抽身逃跑,气浪掀翻犼的那一刻,也的确抓住机会用力往前蛄蛹了一下,但到底没多少力气,躲不开这气急败坏的一抓。
背上四道抓痕火辣辣地疼,刚攒起来的那点儿力气顿时消散殆尽。
好在犼也被符咒炸得皮开肉绽,疯狂往下掉血,头顶出现了虚弱debuff,一击之后,再不能打出有效伤害。
它嗬嗬地喘着气,嘴里不再发出那些挑拨兰湘沅神经的话语,呲着牙低伏着身子重新朝兰湘沅走来。
兰湘沅趴在地上,模糊的视线极力聚焦。
好像,被她炸了一下之后,那玩意儿就短暂消失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只单纯的怪物。
犼越走越近,凶恶的眼睛对上兰湘沅的眼睛,那浑浊的金黄色几乎占据所有的视野。
兰湘沅确信,自己猜的没错。
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单纯的怪物。
精致品阶,90级,杂交犼的后代。
那个东西,从它身上消失了。
兰湘沅艰难地扯扯嘴角。
原来也不过如此,说得那么高深莫测,搞那么多想逼疯她的招数,实际上自己的存在,也那么不堪一击。
既然只是个普通的怪物,那么死在它手里也没什么了。
兰湘沅心想,要不就放弃挣扎,先睡一觉再说。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复活点也好,被这家伙咬碎了也好,都等着那时候再操心吧。
这样想着,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她迷糊地感受到,犼的尖牙刺进她的后颈,然后把她的头给提了起来。
她的体型还是比犼要大上许多,头虽然被提起来,身体却依然拖在地上。
从嶙峋的石头上滑过去,皮被磨去了一层又一层。
昏昏沉沉中,兰湘沅咬牙切齿。
如果这回死在这里也就算了,如果没有死,那这个破游戏就等着吧!
熬过这回,她一定要连本带利都给讨回来!
芦海中,聂莞微微皱眉。
她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兰湘沅的某种情绪,但不能确定这是真的还是芦花造成的错觉。
如帝释天所说,这片芦海中的一切都不能信。
扑过来的感觉像是风,耳边听到的声音是风,落在身上却是一片黏腻潮湿的冷水。
波动在耳边的声音像是海浪,腿脚能感受到被打湿的感觉接近于海浪,真正被包裹后,却是火烧一样的灼痛感。
这还是屏蔽了最重要的视觉后受到的误导。
如果还睁着眼睛大剌剌往前走,想必直接跌落云头也有可能。
只能相信这根因果线的引导。
但随着芦花造成的误导越来越多,自身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感觉紊乱和自我质疑。
譬如眼下,她就无法确定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感受是否真的来自于兰湘沅,来自于因果线的传导。
帝释天见聂莞矗立在原地不动了,微微皱眉,但没有发出声音。
在这个阵法里,所有外在的东西都会造成干扰。
他相对于聂莞来说是外物,他所提供的信息也都是干扰。
即便他出于指引的心思传递,可经过阵法的扭曲后,传进聂莞耳朵里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他不开口,聂莞却主动开口了。
“我想直接毁掉这里,可以吗?”
帝释天没有被阵法作用,因此能清楚听见聂莞的话。
她的语调有点儿古怪,好像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必须特别大声地说出来,每个字的音调咬得也格外重。
这种发音让她的问题变得很不严肃,甚至有点滑稽。
但帝释天确信自己感受到了她的杀意。
他没回应。
在阵法威力还没有完全起来的时候,他对聂莞说过,他不会做出任何回应,那代表他赞同她的一切行动。
如果做出来回应,无论传递到她耳中的是什么,都代表他的反对。
聂莞凝神细听,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轻轻一笑,抬起握着知霜鸣的左手。
知霜鸣逸散出来的寒雾在流转中化为白霜,又转而凝聚成似真似假的芭蕉叶子,在风中摇摆。
叶片摇摆间,一片片雪花从空中落下,隐没进芦花中,看不出彼此之间的分别。
但当雪花在芦花上覆盖满一层后,变化就开始了。
冰霜从上向下,压住了飞旋的芦花。
脚下本就坚硬的云团也在冰霜的冻结下越发冷硬。
霜蕉叶子不停生长,一层又一层,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挤压着芦花的空间。
这个侵蚀的过程很慢,却始终没有停歇。
聂莞耳边再也听不到风声海浪声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高高低低的冰蕉叶,有的伸展有的蜷曲,虽然一眼望不到头,却因为半透明而显得像是一幅平面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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