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然这话一出，归琪瞬间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宝宝~”
“别这样叫我，我会觉得恶心。我已经长大了，归女士。”
归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和你哥是不是都在怨恨我？你怎么怨恨都是对的。当初是我抛弃了你们兄妹俩，对不起。”
宁馨然又递来纸巾，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用哭得这么厉害。我以为这么些年，你早就释然了。刚分开的时候你应该是不舍的吧？但现在呢，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时间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你还这样哭，我很难办。你到底在哭什么？妈。”
归琪闻言怔住，看着宁馨然的淡然，她的心如刀绞。
宁馨然这样淡漠的态度，比骂她更让她难受。
“馨然，你如果有什么怨言，你都可以说出来。馨然，不管你怎么发泄，妈妈都不会有意见的。”
“怨言？说起来我是真的有很多。别人都有妈妈，我却没有。别人的爸爸和妈妈相爱，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我没有。我的爸爸只会在他喝醉酒一的时候骂我，说我没有用，没有把妈妈留住。说就是因为我没有用，你才不要我了。你是妈妈你都不要我了，是因为我不好，你知道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打击有多大吗？
我那么小，我离不开那个家，我只能硬生生的扛着，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妈妈，我是不是乖一点，再乖一点，你就会回来，就会带我走？但后来，我知道了，不管我做得再好，都没有用。你们不要我，就是不要我了。谁都不要我了。”
宁馨然以为自己会流泪，但她说得很平静。
归琪捂住嘴，眼泪流过指缝，又从掌心漏出来。
“后来，我遇到了漫漫，遇到了陆家人。他们很好，在那里我感受到了温暖，我好像被治愈了。但是，只是好像。那伤口看起来是好了，但若剥开结痂的表面，你就会看到，里面早就化脓，千疮百孔了。现在我长大了，我知道成人有成人的身不由己。不是每一个妈妈都足够强大到能把孩子一起带出泥沼。
宁海胜对你来说是泥沼，你急着逃离，你爬上了岸，你已经没有力气再带两个小累赘一起爬出去，我知道，我懂，我也理解，但原不原谅，就要让我听完你的故事，我再决定。
我要抱怨的就是这么多，我的抱怨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归女士，说出你的故事吧。”
宁馨然给归琪倒了一杯茶。
归琪猛地站起来：“对不起，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归琪拉开门走了出去，宁馨然刚硬撑着的气场似乎一下子松懈了。
她的腰背一软，刚刚坐得很上的背直接靠在了椅背上。
宁馨然扯了扯嘴角，看着归琪哭，她并没有畅快的感觉，而是觉得，原来归琪也不是那么幸福。
她有些恼怒，不是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连孩子都不要了，为什么要过得那样不幸？
如果归琪过得幸福，她看到归琪这样子，会觉得当初归琪抛下他们也不是不好。
宁馨然给施家洋发了一条消息：【施家洋，有一个人在我心目中被列为永不值得原谅的人，但现在我却又觉得她有些可怜，是不是需要原谅她我才能走出去？】
她这番话没头没脑，宁馨然本以为施家洋不会回复，没想到施家洋很快回了过来：【原不原谅问问你的心。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在当下都是最好的决定，没有关系的，你想怎么做就做怎么做，随心就好。】
宁馨然看着消息倏然就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笑，而且她还觉得施家洋这回复很施家洋。
宁馨然一直坐在那里等归琪。
归琪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才重新进来。
再进来，她除了眼睛红红的，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并且她还补了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归琪的声音很沙哑。
“没关系，我今天把一天的时间都空出来了。我有很多的时间听故事，归女士，你可以开始说了。从你和宁海胜的婚姻开始吧，什么我都可以听，包括你生下哥哥和我，你和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都愿意听。”
归琪喝了一口茶，茶已经有点凉了，明明是甘甜的，她却像是尝到了一点苦涩。
“当年我和你爸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其实并不合适，我那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其实也提过分手，后来是宁海胜苦苦哀求挽留，我们又继续在一起了。日子一直过得磕磕绊绊的。
我们在一起也有十几年吧，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好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他在一起，就好像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我们的关系弃之根本就不可惜。他改造欲太强，高度自恋，我什么事他都要掺一脚，我做什么他都看不惯。后面甚至变本加厉到我穿衣自由都没有了。每天我要穿什么衣服，他都要管，没有按照他的穿衣要求来，他一定会数落一通，一直说到你去换到他满意的为止。
我做什么他都看不惯，似乎我连呼吸都是错的。不管大事小事都得按他的意见来。别人称赞我，他就打击我，说别人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有意奉承而已。在他的长期否定打压下，我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我变得越来越压抑。
但我又不是那种完全会接受男人洗脑的类型。后来我触底反弹，我觉得这样真的过不下去，他说要离婚可以，两个孩子必须归他，否则别想离婚。
我也闹过争取过的，真的。我们去法院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宁海胜就扯皮，他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他想用孩子拴住我。我后来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我突然就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我踏入了车流，有人拦住了我。但我们也险些被撞。就是那次之后，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跟宁海胜待下去，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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