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武第二天醒来，嘴角犹带着笑。
“耀武，快起床，傻笑什么呢？”
郑耀文已经穿好衣服，他比郑耀武要大五岁，当初上到五年级就不上了，早早跟着郑家平上了工。
“我去上工了，你一会儿晚点过来。”
“行，放心吧哥。”郑耀武穿上破旧的衣服，从花果山直接掉到现实中郑口村的小土房。
郑耀武家那边一早忙碌起来，宋幼林这边还没睡醒。
等郑春梅叫他起床，郑春梅已经干了一早上了。
“幼林，起来吃饭了，今天要上学的。”
“来了。”
宋幼林揉揉眼睛，慢吞吞起床。
刷牙、洗脸、吃饭、漱口。
一切搞定，郑春梅带着宋幼林一起出了门。
郑春梅本来说要送宋幼林去学校，宋幼林说什么都不让。
这么大了，学校还是能去的。
郑春梅只好作罢。
宋幼林背着军绿色的斜挎包，在路上慢悠悠走着。
跟一群小屁孩一起上学，宋幼林还挺期待，特别是下课的游戏，他觉得一定很好玩。
学校在村西，刚才跟娘走到大队中心，两人就兵分两路，娘右拐去东头的地里上工，他左拐去学校。
学校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屋建筑。
两栋砖瓦房建得十分齐整，房屋高度有四米多，院子外面有围墙，还有一扇栅栏式的铁门。
宋幼林走进大门，是操场。
操场中央是被踏平的土地，边边角角是冒出的杂草。
他们每周五都有劳动课，学生们的劳动内容就是跟着老师打扫校园，这些杂草也是打扫范围。
“哔哔——”
上课的哨声传来。
宋幼林踏进记忆中的教室。
这节课讲台上站着的是数学老师，一个脸黑黑的女青年。
她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黑裤子，脚穿一双黑布鞋。
看到宋幼林踩着铃声进门，脸显得更黑。
“在外面站着。”
王桂芳初中毕业，能当上学校的老师，还是因为谈了个村里的对象，村里把她当半个自家人。
她文化水平比其他老师低，就让她教一二年级。
今天钟翠姗有事，就让她来帮忙代代课。
宋幼林扭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时间还早，阳光温暖，微风吹着还挺舒服。
他老老实实退出门口，背着书包到墙根底下坐着，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他好像看到墙上过去个黑影。
他揉揉眼，看到一只瘦了吧唧的黑猫咪从墙上跳了下去。
猫咪是来干啥的？追老鼠？
不管了，先眯会儿。
阳光正好。
宋幼林很喜欢晒太阳，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住宿楼院子里有个小花园。
他特别喜欢到圆形紫藤花架下的座位上躺着。
闭上眼睛正享受着。
教室传来王老师讲课的声音。
嗯，讲得有点……比他以前老师讲得差远了。
听起来有种被人死往人脑子里摁知识的痛苦感。
别想要求她举一反三，她甚至有的地方在乱讲。
“老师，让宋幼林进来吧，他跟别的同学不一样。”
老师讲课的间隙插进来另一个声音。
有些耳熟。
宋幼林想了想。
好像是小胖？
小胖大名郑三番，是郑春晖家的小儿子。
记忆中，他跟小胖并不熟。
两人说话没超过三句。
这三句还都是小胖说的。
“行，让他进来吧。三番，你去把他叫进来。”
王桂芳并没有责怪小胖插话，反而慈爱地看着他。
小胖爹是司机，家里日子过得富裕，每年都给老师们送礼，她总要给些面子。
小胖得到准许，立刻小跑着出了门。
“宋幼林，快进来。”
小胖眼睛亮晶晶的。
他怎么觉得宋幼林更好看了。
小胖是个颜狗，他从见到宋幼林第一次，就特别想跟宋幼林做朋友，可宋幼林又不愿意跟他说话。
他三代单传，从小受宠，拉不下脸一直往宋幼林身边凑。
这次有正当理由，他当然高兴。
宋幼林冲小胖笑笑，跟着小胖进了教室。
小胖看到宋幼林的笑，都傻了。哇，宋幼林冲他笑了诶。
宋幼林回到座位上开始认真听课。
他们班是五六年级一起上课。
老师先讲五年级的，六年级的在下面做昨天留的作业，老师讲六年级的课，就轮到五年级的做作业。
这种教学模式十分节省教室和老师，学生回家也不用作业。
宋幼林觉得还不错，他也不喜欢把作业带回去。
家里没电，点油灯很暗，他怕伤眼睛。
现在，王老师还讲着五年级的课。
宋幼林在下面听老师照本宣科，觉得实在不想听她讲，就看着课本自学了一会儿。
嗯，比自己小学时候学的要简单很多。
宋幼林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学完没事干，他就认真盯着台上的女老师，看起来是在好好听课，其实脑子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现在是1970年，再过七年，他就能参加高考。
看来，他得把上辈子学的知识给记录下来，万一自己以后全还给老师了就完蛋了。
特别是小说里提到过高中时候很乱，经常不让正经上课，他得准备起来。
为以后高考做准备。
这么想着的时候，讲台上王桂芳已经留好了作业，开始讲六年级的课程。
宋幼林回神，拿出本子抄题。
咔咔一顿做。
没十分钟做完作业，就觉得没啥事干。
要不先写一点吧。
宋幼林开始奋笔疾书。
幸好他有个新本子。
有空了还得去城里一趟，买一支钢笔和几个厚本子，各科的知识点都记录在上面。
宋幼林努力着，并不知道有个小孩老是偷偷地看他。
“哔哔——”
下课哨声响了。
王桂芳拿着两叠作业走了。
老师一走，一群小孩就跟被放出去的小鸡仔似的，散到院子各个地方玩耍。
有丢沙包的，有玩迈步的，有踢毽子的，有跳大绳的。
还有的小孩爬到大门上站着，让人在下面开门关门，享受这个年代的旋转木马。
宋幼林平时不说话，他在班上没什么朋友，下了课也没人叫他出去玩。
他溜溜达达出来转悠，寻摸着玩点什么。然后没一会儿，就被一个特别的游戏吸引。
这个游戏叫要菜不要盖。
每个玩游戏的人都要把鞋子脱了给一方，站在一条线上往背后扔。
扔到正面是菜，扔到背面是盖。收割菜之后，要一群人将鞋子单脚踢回终点。如果失败，整个队都失败。如此循环往复，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有处理方法。
“小胖。”
宋幼林别的同学名字没注意，但他认识班上的小胖，刚才还叫他进教室来着。
当然，宋幼林之所以叫他小胖，没有叫他本名，没有丝毫恶意。
这个年代长得白白胖胖是一种福气，小胖也是一种亲昵的称呼，跟小胖关系好的都这么叫。
“宋幼林？宋幼林！”
小胖一回头，就见是宋幼林喊他。
他瞬间夸张地张大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十分滑稽。
仿佛说，你在叫我吗？
真的在叫我？
旁边的同学哄笑起来。
宋幼林也跟着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玩，成吗？”
“宋幼林你说话了？”
小胖一说，所有人也反应过来。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能炸破天。
“哇，宋幼林你居然不是哑巴？”
“宋幼林你说话声音还挺好听的。”
“你以前为啥不说话呀？”
……
“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我们叫宋幼林一起玩。”
小胖是孩子王，他一说话，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
宋幼林很快加入到这个新集体，然后很无耻地赢了小孩们一场又一场。
跟他一队的小胖乐得呲着牙花子直乐。
等放学，小胖直接到座位来找宋幼林：“宋幼林，明天有考试，李明说给我抄，明天你机灵点，我给你传纸条。”
宋幼林以前经常交白卷，要么在卷子上乱写乱画。虽然老师不生他的气，可是丢脸啊，他可明白这种感觉了。
特别是他娘，只要听说他考得不行，就揪他耳朵，明明平时对他那么好。
他今天认了宋幼林这个朋友，朋友有难，他当然要帮。
“不用，我都会。”
小胖满脸不信。
今天他还看宋幼林在老师课上发呆呢。
写作业的时候，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作业本上瞎写瞎画一通。
一个本子不够，还换一个本子画呢。
“宋幼林，你别逞强了，从一年级咱俩就一个班，我还不了解你吗？走，咱俩一起回家。”
宋幼林被小胖搭着肩膀，哈哈一笑，拉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胖手，出了教室。
小胖看了眼拉住自己的小手，耳朵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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