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瑶。”顾曜轻唤她的姓名。
小家伙应声点头。
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掺杂着些许宁静：“顾曜，我在这……”
顾曜神情复杂：“坐下来吃饭吧。”
云梦瑶机械似的坐下，嘴里呢喃着【服从】话语：
“顾曜，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顾曜：“……”
他的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晚餐过程中。
云梦瑶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动静。
她端着饭碗，用筷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扒着米饭。
即便碗里没有夹任何菜。
仍然在默默地嚼着米粒。
顾曜看不下去了。
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羊肉。
突如其来的【赏赐】，让云梦瑶愣在原地。
她放下碗，匆匆站起身。
唯唯诺诺的样子慌张至极：“顾曜……”
“我不是故意想与你争夺食物的……”
“原谅我的冒失和鲁莽……”
顾曜：“……”
顾曜注视她许久。
默默地叹了口气。
“吃吧——”
“没关系的——”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顾曜再三保证。
云梦瑶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继续扒着碗里的米饭。
而——
那块被顾曜夹进她碗里的羊肉。
始终都没有被咬一口。
任由竹子制成的筷子，反复碰撞它的肉躯。
……
羊肉很香。
味道很好。
顾曜却吃的寡淡无味。
哒哒——
云梦瑶突然站起身，端着碗筷小心翼翼道：
“顾曜……”
“感谢你给予的食物……”
“有需要我去做的吗……？”
“如果没有指定事情的话，我可以去做清洁餐盘的工作吗……？”
顾曜欲言又止。
他下意识地看向被小家伙端在手里的空碗。
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羊肉也不知所踪。
他顺势看向餐桌。
原先云梦瑶坐着的位置，并没有放羊骨头。
“羊肉呢？”顾曜疑惑询问。
云梦瑶明显一愣，飘忽不定看向别处的瞳孔。
流露出微妙的惊恐。
顾曜发觉到不对劲。
他微微蹙眉，语气多了几分严肃：“羊肉没吃，你弄哪去了？”
“我，我……”云梦瑶支吾不断。
她把手伸进衣兜，将小块羊肉拿了出来：“顾曜，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顾曜被吓得头皮发麻。
急忙接过羊肉放在餐桌上。
又抽出纸巾去擦拭手心处残留的油渍。
“别把沾满汤汁的食物藏在兜里啊。”
“你兜里还有什么东西？”
“让我掏一掏。”
顾曜把手插进云梦瑶衣兜的洞口里。
贴着布袋壁摸索。
除了有些湿哒哒的油污触感以外。
便不再有其它异物。
摸了一会儿。
顾曜把手抽了回来。
擦拭着在指间缝隙处流淌的液体。
黝黑的瞳孔里，布满心酸与同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曜问道。
云梦瑶抿着嘴唇。
像个犯错的孩子垂着脑袋。
带着歉意解释道：“因为担心肚子饿……”
“你刚刚没吃饱吗？”顾曜又问。
云梦瑶继续用如同微风的细语声呢喃：“吃饱了……”
“但不清楚下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藏着食物在身上，会有安全感……”
短暂的停顿。
云梦瑶抬起灰褐色的瞳孔，悄悄偷看眼前的男人。
又自责地低下头：“顾曜，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需要对我做出相应的惩罚吗……？”
顾曜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病娇人格】加持的云梦瑶，好似喧闹城市里东躲西藏的蝼蚁。
卑微渺小，仿佛连呼吸一下都是错误的。
“惩罚你把那块羊肉吃了。”顾曜脱口而出。
云梦瑶机械似的点点头，用手指捏住晶莹剔透的脂膏状羊肉，塞进嘴里咀嚼。
感受着奶香味在口腔里扩散的满足感。
“多吃点，还有很多。”
顾曜一筷子一筷子的往云梦瑶的碗里夹菜。
不一会儿。
羊肉堆得像小山。
或许是这份【恩惠】太过于耀眼。
云梦瑶微微颤抖的灰褐色瞳孔里，遍布慌乱。
战战兢兢地吃了一块羊肉后。
云梦瑶将碗筷放向餐桌。
乖巧地跪坐在地板上。
卑微状态的她不敢与顾曜对视。
因此便微微垂眸，用目光去看顾曜穿着运动鞋的腿骨，小心翼翼道：
“顾曜……”
“这是我的最后一顿晚餐吗……？”
“你要抛弃我了吗……？”
顾曜的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不知怎的。
顾曜突然有种和【失忆女友】重新相识的感觉。
他探出手，轻揉着云梦瑶的脑袋。
云梦瑶明显一颤。
她微微抬眸，小心翼翼地问道：“顾曜……”
“这是对我施加的惩罚吗……？”
“唔……”
“心里有奇怪的感觉……”
顾曜：“……”
【心里的奇怪感觉】，指得是另一个人格给出的反应吗？
如果猜想成立。
是否能证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病娇云梦瑶】呢？
顾曜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因为摸头时，再也听不到云梦瑶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了。
“呼——”
顾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没什么的——”
“这不是惩罚——”
“吃完东西，就把脏碗筷浸在厨房水池里。”
“然后，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顾曜停止抚摸的动作。
他默默转身，离开小屋。
推开了诊所的门。
啪嗒——
白炽灯打开。
顾曜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
呆呆地望着屋外。
在被光线能够照耀到的泥土旁边。
一株不知名的野花，正在晚风中摇曳。
蓦然。
顾曜看见一只纤细的白皙胳膊伸出，将它折断。
“云梦瑶！？”顾曜稍稍一愣。
立刻绕过柜台跑到门口张望。
空荡荡的走廊。
鸦雀无声。
并没有人的影子。
顾曜顺势看向土壤。
那一株花还在。
“幻觉？”顾曜自问。
他揉了揉眼睛。
再三确认花朵没有被云梦瑶摘走后。
又重新坐在柜台的椅子上。
继续守店。
满脑子都在想着【云梦瑶】的身影。
殊不知。
他的一举一动。
正在被暗夜中的猩红色尾影监视。
【顾曜】
【撕心裂肺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过来吻我】
【我会让你为爱疯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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