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郑振新娶进门没多久的媳妇，跑了。
如果换做一般人的话，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可郑振就和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那可是他新娶进门才半年的新媳妇。
老婆没了，做丈夫的一点都不担心。
走之前沈美珠还留下一封信。
信中，明明确确写着，是受不了郑振的冷暴力。
所以单方面地宣布要和他离婚。
走的时候还偷摸着拿走了家里的一百多块钱。
早在半年前，发下来的知青名单上。
村里的这一批知青被宣布可以回城。
与他们同一批的知青，都兴高采烈地回了城。
当初来的时候一个个不情不愿的。
现在终于可以离开困住他们的地方。
郑振是因为腿伤，要留下养伤。
赵念慧和沈美珠是因为嫁到了这里。
她们当然也是要留下的。
可谁都没想到，沈美珠就这么跑了。
但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往哪里跑，谁也不知道。
村民们一开始还拿这件事当禁忌。
可是看郑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他这个跑了媳妇的人都不在乎。
那村里人更加不会收敛，几乎将这件事当成了笑谈。
说说笑笑后，也就过去了。
郑振的腿上恢复得很好。
再次站起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前几天，他被父母接回了家。
在那边他将受到更好的治疗。
村里少了这些个人，日子还是照常地过。
不过李奶奶的身子骨越发的差劲。
特别是一个月前，摔了一跤后。
整个人躺在床上，就没有再秦起来过。
为了更好地照顾她，赵念慧将医院的工作给辞掉，也不再摆摊卖货。
专心致志地在家研究李奶奶的病。
可到了最后的时间，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活一个油尽灯枯之人。
秦鸿远负责去街上买药。
他骑着自行车回来，将车子给靠在一边。
军绿色的小包里，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看到有信的一角，赵念慧问：“晓月又来信了？”
自从和叶晓月联系上，她平均每个月来两三封。
有时候也会寄过来点包裹什么的。
知道了赵念慧和秦鸿远结婚的事。
叶大小姐更是大方地送上了一对情侣手表做礼物。
现在秦鸿远手上戴着的和赵念慧的一样。
它们款式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大小。
表带上面都刻着彼此的名字和生日。
该说不说，是有点子浪漫的。
可这回，秦鸿远却没有直接拿出信。
赵念慧挑了挑眉头，“那是谁的信？”
秦鸿远没有明说，而是把信交给了她。
一看到信件上的落款，就让赵念慧心里一颤。
这是来自部队上的一封信。
上级的意思很明显。
让秦鸿远尽快归队。
他休养了两年的时间。
是时候该回到他应该待的地方。
赵念慧默默地收好了信。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小虎和李奶奶。”
忽然，她被用力地抱住。
秦鸿远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完全融合到身体里。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颤抖，“念念，等我回来。”
即使到现在秦鸿远心里的结都没有解开。
哪怕他现在有了家人，有了牵挂。
可他归根结底还是一名军人。
当初也只是请假而不是退伍。
如果上级有命令的话。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
因为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赵念慧手指微颤，她抬起手，同样用力地抱住男人。
这些年，她习惯了身边有他。
当得知秦鸿远要走的时候，心里的失落不是假的。
可赵念慧知道她不能阻止，只能目送着对方远去。
“什么时候走？”她问。
“今天。”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秦鸿远轻轻抬起她的脸。
动作温柔地抚摸着赵念慧的眼睛。
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
不舍留恋地看着怀里的女人，要把她完全地刻在脑子里。
秦鸿远突然凑过来，嘴唇碰上的瞬间，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到一起。
这一瞬间，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思念。
全部都融化进了这一个离别的亲吻中。
那里面有不舍，有温柔，有愤怒，更有化不开的深情。
这是两人最温柔的一次。
动作充斥着对彼此的眷恋和留念。
可最终，他们还是要分离。
完事后。
秦鸿远扣紧衣扣，他爱怜地摸了摸心爱的女人。
其实，他最想说的一句话，是让赵念慧好好照顾她自己。
虽然赵念慧看上去很坚强，很坚韧，什么都打不败的样子。
但她也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孩。
不过她更习惯了自己抵抗外界的风雨敲打。
走之前，秦鸿远去见了李奶奶一面。
他跪在地上，眼泪一颗颗落下。
终于是将心里埋藏的那件事说了出来。
可从始至终，李奶奶都没有责怪过他。
那双慈祥的眼眸始终温润，始终包容。
听了所有的事，李奶奶并不怪秦鸿远。
她太了解自己的孙子是什么人。
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封信，没有一句话。
老人心里早就有了猜测。
不过她不愿意去多想。
如同当年送李同一样。
李奶奶从身后拿出了两双鞋垫。
其实本应该再加上一层的。
但现在看来，时间是不够了。
“去吧，家里你别操心。”
秦鸿远知道，这一走，他可能就见不到老人了。
原来李奶奶是这样的敏锐和聪慧。
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却一直都包容地对他。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行囊。
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小虎。
小虎的眼里含着热泪，他不懂离别，但知道什么是分开。
不舍地扑到秦鸿远怀中，喊道：“哥，别走。”
这是第一次小虎喊哥。
秦鸿远欣慰的笑了笑，揉了揉手下有些粗糙的头发。
门口等的车，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意识到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
车子都从村口来到了家门口。
秦鸿远没有再犹豫，提着行囊，跳上了汽车。
“长官。”来接人的士兵向他敬礼。
秦鸿远抬手回礼。
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小山村。
这个他以为会永远待下去的地方。
“出发！”他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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