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仿佛被这片幽暗的洞穴无情吞噬,时间的意义在这片荒芜中荡然无存。
林默的眼皮好似被千斤巨石死死压住,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那对疲惫而迷茫的眼眸。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床榻,而是冷峻而陌生的岩石洞顶,凹凸不平的表面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投下斑驳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如同一股清泉在这片死寂中潺潺流淌,令人心神为之一振,仿佛在这片荒芜中注入了一丝生机。
「我……这是何地?」林默的声音仿若风中残烛,微弱而沙哑,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身体仿佛被无数钢针同时穿透,神魂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如潮水般汹涌,但相较于之前的剧痛,已然减轻了许多,似乎已无大碍。
「你醒了?」一个清冷如冰泉般的声音在洞穴中悠悠回荡,仿佛天籁之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林默转头,目光穿越昏暗的光线,看到了盘膝坐在一旁的云梦。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透着一股坚韧之美,宛如一朵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寒梅。
「云仙子?」林默皱起眉头,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疑惑,「我们……逃出来了?那个老魔……」他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那恐怖的意志冲击,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让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清晰地记得,面对那种级别的对手,他们三人,就如同风中残烛,绝无生还的可能。那种绝望的无力感,至今仍如恶魔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嗯。」云梦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如同深潭静水,然而,那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却如同一股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澎湃,仿佛平静的湖面下潜藏着惊涛骇浪,「它……退了。」
「退了?」林默的眼睛瞪得浑圆,宛如两颗铜铃,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目睹了世界末日的降临,「怎么可能?它为何要退?」那老魔的实力,他可是亲眼目睹,即便是他们三人联手,也犹如以卵击石,又怎能轻易退却?
云梦沉默了须臾,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困惑,恰似迷失在茫茫迷雾中的羔羊。她该如何解释?说她的师兄林逸突然顿悟成道,口吐真言,三言两语便将一个千年老魔净化成了一颗珠子?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莫说林默不信,就连此刻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宛如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
「是师兄!」林默忽地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下环顾,寻觅着林逸的身影,「师兄呢?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云梦轻抬玉手,指了指洞穴的另一边,声音中透着一丝柔和,恰似春风轻拂湖面,「只是脱力了,还在昏睡。」
林默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林逸正静静地躺在一块洁净的石板上,呼吸平稳,面色虽略显苍白,但已恢复了些许血色,仿若只是沉沉睡去。
林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更多的疑惑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淹没了他的心头。
他对自己的师兄再了解不过。林逸虽然时常有些奇遇,但修为摆在那里,面对那般等级的老魔,他又能有何作为呢?难道……他又动用了那件神器?可即便是神器,也未必能逼退如此恐怖的存在吧?
林默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落在了云梦的脸上,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天之骄女看着师兄的眼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欣赏,是好奇,是平等的看待,而现在,那眼神里,多了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敬畏,还有一丝……狂热?
林默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攥住了。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仙子。」林默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山洞之中,他的目光恰似两道闪电,直直地刺向云梦,「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兄他……究竟做了什么?」
云梦凝视着林默那执着得近乎疯狂的眼神,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深知,这件事已无法隐瞒,况且,她也急需一个人来倾诉,来验证那一切并非自己的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然后缓缓开口,将之前发生的那匪夷所思的一幕,毫无保留地、原原本本地、详细地讲述了出来。
从林逸踏入那奇妙的「空」境,到老魔的全力一击,再到她挺身而出,最后……林逸睁眼,开口,三言灭魔。
山洞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唯有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死神的催命符。
林默的表情,仿佛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彻底变成了一尊雕塑。他的嘴巴微微张着,半天都合不拢,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
作为一名天资绝顶的剑修,他的人生观,他的修行体系,他引以为傲的剑道,在这一刻,被云梦的描述冲击得如同一面镜子,瞬间破碎成无数片。
言出法随?
一字退敌?
三言灭魔?
这……这难道是故事里,上古圣贤才拥有的通天手段吗?
师兄他……林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正在熟睡的身影。
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资质平庸,却总是如影随形地追赶着他脚步的师兄;那个会为了他,不惜豁出性命,与强敌死战到底的师兄。
曾几何时,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洞悉了师兄的秘密,看透了他的内心。
然而,直到此刻,他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所看到的,或许仅仅是那座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不,甚至连一角都算不上。那座冰山之下,究竟还隐藏着一片多么浩瀚无垠的海洋,深不可测,令人心生敬畏?
一种如打翻五味瓶般复杂的情绪,在林默心中翻涌。
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面目吗,师兄?熊熊的火焰如怒龙般咆哮着,火星在幽暗的洞穴中翩翩起舞,宛如一群喧闹的小精灵,映照着林默那不断变幻的面庞。
林默的世界观如大厦般轰然倒塌。
作为一个剑修,他所信仰的是手中那把无坚不摧的剑,是千锤百炼的剑技,是体内澎湃汹涌如江河般的灵力。
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有理可依,努力必有回报,天赋决定上限。这是他十几年来奉为圭臬的铁律,如同钢铁般坚不可摧。可如今,云梦的话语,恰似一把无形的重锤,将这块铁律砸得粉碎,化为齑粉。
言出法随?
那是何物?
是神只的权柄,是圣人的低语,是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的虚无缥缈,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遥远而神秘。
他难以理解,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他的目光再次如同钉子般牢牢锁定在师兄林逸的睡脸上。
那张脸,他已看了十几年,熟悉到闭上眼都能勾勒出每一处轮廓。平凡无奇的资质,普通的家世,却有一双永不言败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永不熄灭。
他曾以为师兄最大的秘密,便是那件时灵时不灵的古怪神器。
他错了,大错特错。
那件神器,或许只是师兄用来掩盖真正秘密的一层薄纱,一个障眼法,如同薄暮中的轻烟,转瞬即逝。
林默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走到林逸身旁。
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师兄的面容。呼吸平稳,面色虽略显苍白,但已恢复了些许血色,看上去,真的只是因脱力而沉沉睡去。
可就是这样一张普普通通的睡脸,此刻在林默眼中,却比任何凶兽、任何魔头都更充满神秘,更让人……难以捉摸。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师兄的脉搏,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林逸手腕的一刹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停滞在了半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阻止了他,那是敬畏吗?
不,不止,是一种面对未知宇宙时的渺小感。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海边的稚童,而师兄,就是那片看似平静,实则蕴藏着无尽风暴与深渊的汪洋。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林默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仿佛几天没喝过水。
他问的是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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