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谢杂役衍根本接触不到大当家。
第二日。他听从虞二丫的馊主意，同大当家手下的瘦猴打了起来。
于是又过两日，他成功凭借报恩的义气与不服输的劲儿入了大当家的眼。
可惜的是，大当家并非看上他的根骨奇才。反而则是看重他因瘦猴骂了救命恩人出手的举措转而另眼相看。
并不是为了报恩而是被恩人拐上船的谢衍：……
谢衍失忆，谢衍微笑。
对于他如此短时间内就获得大当家青睐，三当家显然十分满意。
同样很满意的还有虞二丫。
好在谢衍并没有辜负她一系列谋划。
也正因为她相当满意，寨内无人不知两人之间掺杂救命之恩维护之意的关系。
只是这番风浪并未掀起多大波澜。毕竟虞二丫的身份来历并不会因此改变。
乌水镇来了义军的消息如河流奔走，很快便带来压迫周遭的落草寇。不过这群义军并没有拓张的意思。又或者说，时机远远没有合适。
乱世起，各路诸侯纷起，就连一座小小的乌水镇也逃不了干系。
如此三年过去。
二丫的身条抽长，当年那身形纤薄的女孩儿成长得更为坚韧挺拔。那双冷而艳的眉眼长开，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卸下伪装后竟有了丝不容人直视的锋芒。可她显然隐藏的很好，平素里少女总是笑容温吞、恭谨而又谦卑，那副游摆在清冷与惑人间的气质，总易让谢衍忘却这是个黑心肝的丫头。
二丫脸上浮着轻薄的笑意，无视寨内各式各样的目光打量，朝着黑风前寨走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年岁渐长。寨内关于她污言秽语越来越嘈杂。
毕竟她如今及笄，也到了明面上再如何遮掩也避不过的算计。只不过除了二丫同二当家不堪入目的传言，甚至还传出了她同谢衍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毕竟当年谢衍失忆那件事闹得不小，再加上一个寨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甚多寨中人私下嚼舌根。当然两人也并不清白就是了。不过他们也只敢在私下嚼嚼，万万不敢捅到几位当家面前。
二丫心知肚明这一点，笑容不变，脚步平稳迈进大厅。
厅内大当家不在，但其余该来的都来了。
至前年起，由二当家提出面对乌水镇义军进行监视。因为谢衍良好的表现以及试探的忠心，他不出意外成了监视的一员。
自然，这其中又有多少势力掺杂已经不重要了。
虞二丫瞥了眼不似当年青涩的少年一眼，依循礼数见礼，随后便站到了三当家身后。
那站在堂上的少年下意识朝她望去。三年过去，她在成长的同时少年也在变化。除却少年硬朗高挑的身形，当年那堪称稚嫩的眉眼也终于盈上了二丫期待的厉然与迫感。
他看到了站在三当家身后循规蹈矩、老实巴交的二丫，隐晦地收回视线。
他那一眼并算不得多如何，甚至于脸上神情未变，依旧是那副摊着脸、眉目阴沉的死样。
但依旧被密切关注两人的三当家发觉端倪。当年二丫将谢衍带到他面前，说此人有用的时候他并不在意。相比于空口无凭，他更相信实力说话。事实上，谢衍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从三年前受的大当家赏识，再一年一爬，彻底走到如今大当家心腹的地位。
他从一开始的欣赏抚慰再到如今的忌惮怀疑。
三当家不是没有听到寨内的传言。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令他更为在意的是，谢衍三年前同瘦猴起冲突入了武田眼这间小事。
这并不是件小事。
黑风寨诸众皆知，凭借大当家的脑子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
无他，武田是个纯粹的莽夫。
除了武力骇人了点，他的一切，都不足以胜任寨主的身份。但为什么武田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甚至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二当家这么多年一点夺位的意思都没有。唯一的原因便是武田最是讲义气。
当年的林邑，也就是如今的老二，就是承了武田的义。
而这个秘密，连寨内路线都没摸清楚的谢衍怎么可能知道。
再者好巧不巧同他起冲突的正是瘦猴。而瘦猴，早在两年前的一次探查敌情时死于敌手。
他虞三秦可不是武田那个蠢货。
三当家脸色阴沉一瞬，旋即面皮浮上恶心凉薄的笑意，朝着身后的二丫招手。
“来，二丫，为父有话吩咐。”
二丫很安静，近乎没有反抗来到虞三秦身前。后者面露讥笑，大力推了把少女纤弱的后肩。二丫依旧顺从，往前踏出一大步，顺利来到厅堂中央。
黑风寨妇女小孩并不算少，可大头仍然是男子。而有“能力地位”站到大厅之上的女人，现如今也只有二丫一个。
她垂头站在中央，周遭是男人们不加掩饰的目光与打量。
好的坏的，讥笑鄙夷，掺杂欲望的。
她扯唇，眸光尽是张狂的杀意。她听见男人饱含恶意逗弄的审判：
“二丫也不小了，今夜便去二当家屋里伺候吧。”
随意轻呷的口吻，她不是人，只是个玩意儿。
二丫柔柔笑开，眉间含着痴缠的媚。她娉袅行礼，对着对首好整以暇的男人。
嗓音轻柔，裙裾轻扫，“二丫见过二当家。”
谢衍感到空间静了几息，紧接着，男人阴柔快活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好，老三你这礼我收下了哈哈。”
他克制不住抬眼看去。厅内众人的站位颇有意思。
谢衍不出意外站在上首石椅的右下。在他身前，是同样坐在右边的二当家，虞二丫乖顺地站在他肩后一小步，神情诡异。而他们的对面，是大气开怀的三当家。两人呈对峙的姿态面对面，却可笑的因为一个丫头面上绽出一个比一个有深意的笑容。
深知二丫本性的谢衍笑不出来。他觉得这里的人可能都活不长久了。
不，他应该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也就在这时，神情愉悦的三当家忽而扭头，“对了，谢衍，你既然把二丫当姐姐看待，今夜便由你背她出门吧。”
谢衍：？
他不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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