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勒洛斯是三人之中最先平复下情绪的。
他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冷静地问道：“你口中那些塔罗斯人的情报，可靠吗？”
“他们给我看过魔影照片。”莫蕾塔的指尖在黑曜石桌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痕迹，“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几乎可以断定是真的。”
这时，一直闷着头喝酒的铁须·杜林突然抬起头，他那双被浓密胡须半遮半掩的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好奇：“说起来，你们魔族是怎么和那些人类搭上线的？”
莫蕾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些人，自称是很久以前那个塔罗斯帝国的皇室后裔。”
“自帝国覆灭之后，他们的家族便一直潜伏在暗处，谋求着从法兰德斯人手上复辟。”
“那你答应他们了？”琥石·多瑞克紧跟着追问，他更关心的是实际的利益与结盟关系。
“我只给了他们一些修炼用的材料，用来交换情报。”莫蕾塔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扶持，不缺我这点东西。”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那时候他们派来黑焰堡交涉的人，身上隐约带着一种很恶心的气息。他们背后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如何，希望他们能够成功。”卡勒洛斯平静地说道，“法兰德斯越乱，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说完，莫蕾塔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她将目光转向卡勒洛斯，那双慵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说起来，你们精灵之前不是也在和一群自称自由之子的人类接触吗？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卡勒洛斯闻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他们数月前曾经派人前来，想要与我们商谈结盟事宜。”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随后，他们似乎又陷入了内斗，之后便再无音讯。”
“呵......”莫蕾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那猩红如血的酒液一饮而尽。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无论何时何地，都把自相残杀放在第一位。”
两位矮人王对此深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就连几位精灵长老也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这时，一直沉默的卡勒洛斯却又额外问了一句，将话题引向了一个古老而又禁忌的领域。
“莫蕾塔陛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他平静地开口，“如今的魔族，是否还有复苏那些远古魔像的可能？”
魔像。 这个词一出，就连拉尔戈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那是属于远古魔族最辉煌时代的造物，是身高数十米，足以与巨龙搏杀的战争傀儡。
它们那由特殊晶石和魔力金属构成的核心，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储存海量的魔力，非常适合长时间、长距离的毁灭性作战。
但时至今日，随着技术的失传，最后一批魔像也因为核心魔力耗尽且无法更换，变成了那些历代魔王陵墓里冰冷而又无用的巨大雕像。
“哼。”莫蕾塔轻哼一声，那双慵懒的眸子里终于透出几分锐利，“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卡勒洛斯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足以让时光都为之凝固的沧桑。
“你们最初设计魔像的那位大设计师，曾经与我见过几面。”他轻声说道，“只不过，他已经死了四千多年了。”
整个王座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心高气傲的精灵长老，还是暴躁易怒的矮人王，亦或是桀骜不驯的魔王本人，在这一刻都无话可说。
这就是永恒王五千年寿命的含金量。
那段早已被尘封在历史最深处的辉煌与传说，对他而言不过是昨日的回忆。
莫蕾塔脸上的玩味之色也收敛了些许，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人可能再制作出魔像来，就算精灵、矮人，甚至是那些热衷于奇技淫巧的人类也不行。”
卡勒洛斯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强求。
接下来的时间里，圆桌上的众人又就一些联军后勤补给、情报共享的细节相互交谈了一段时间。
等到所有事项都基本敲定，已是黄昏时分。
卡勒洛斯与两位矮人王便起身告辞，带着各自的随从离开了这座充满了压抑与力量感的魔王宫廷。
目送着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莫蕾塔才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身。
她挥了挥手，示意拉尔戈和其他侍从退下，然后独自一人，走上了黑焰堡最高的那座尖塔。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她如瀑的灰色长发，塔顶之上，视野开阔无垠。
她的目光越过脚下那座黑红色的雄城，复杂地望向遥远的东方。
那片云雾缭绕、模糊不清的地平线上，有着一排黑色的“屏障”。
在那里，如同一道黑色巨龙般横亘在大地之上的，正是分割了魔族与人类世界的魔灵山脉。
每一座山峰的海拔都高达数千米，里面终年都充斥着寒冷刺骨的冰雪和无序暴烈的魔力乱流。
这片山脉对任何生命来说都是禁区。
虽然其东西宽度只有百公里左右，但就算是九阶强者想要从中穿过，也同样有着生命危险。
再往东，便是法兰德斯人那片富饶而又混乱的南方领。
莫蕾塔很清楚，那是一片温暖潮湿的土地，任何智慧种族都能在那里发展出繁荣的文明。
就如同他们从前所拥有的魔灵平原一样......
在外人面前，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人类这个种族的厌恶与敌视。
但没人知道的是，这位年仅两百岁，在魔族漫长的历史中只能算是个年轻人的新任魔帝，曾经在那个她口中满是“虫子”的人类世界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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