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光线被两侧高耸、布满管道污渍的墙壁挤压得所剩无几,空气里那股金属和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更加浓重。
幻曜辰停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卷帘门前,目光扫过那个潦草却带着一股执拗劲的牌子。
(敲门前,想好你要什么。)
牌子上这句话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古怪脾气。
幻曜辰没有犹豫,抬手,指节在冰冷的金属门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有些空洞。
等待了几秒,门内传来一阵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卷帘门没有完全升起,只是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侧门“咔哒”一声向内弹开,露出一道缝隙。
没有询问,没有对话,仿佛敲门本身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幻曜辰推开侧门,迈步走了进去。
就在他踏入工坊内部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反差感扑面而来,让他熔金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
门外是破旧、昏暗、充满落后工业感的巷道,而门内……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极其宽敞、挑高惊人的空间。
屋顶是透明的强化玻璃,模拟自然光照亮整个工坊,光线柔和而均匀。
地面是光洁如镜的防静电金属板,反射着屋顶的灯光和各式设备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巷子里的陈腐机油味,而是洁净空气循环系统带来的、略带臭氧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高温金属处理时特有的、灼热而干净的味道。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整个空间。
左侧是一排排列整齐、型号先进的数控机床、3d金属打印机和精加工中心,冰冷的机械臂悬停在半空,处于待机状态。
右侧则是几个全封闭的能量熔炉和锻造工作台,台面上摆放着各种他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知绝非普通货色的精密工具和测量仪器。
更远处,甚至还有几个独立的能量屏障隔绝的小型测试场。
这哪里是什么藏在旧工业区的破落工坊?这分明是一家装备水平堪比顶尖研究所的、极其专业的尖端制造实验室!
(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幻曜辰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预想过工坊内部可能别有洞天,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现代化、如此专业。
这和他根据外部环境产生的预期形成了巨大的落差。那位“脾气古怪”的坊主,看来远不止是手艺顶尖那么简单。
他收敛起脸上的惊讶,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朝着工坊内部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接待区域的地方走去。
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弧形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正在用光屏玩着某种复杂数独游戏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身沾满各色油污和金属粉末的深蓝色工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看起来颇为厚重的智能眼镜。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对幻曜辰的到来毫无反应。
幻曜辰走到柜台前,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开口。
他耐心地等了几秒钟,直到一局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男人才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透过厚重的镜片打量着他。
“修东西?定制?还是有别的活儿?”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长期与金属打交道的粗糙感,语气直接,没什么客套。
幻曜辰迎上他的目光,能感觉到那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直接,仿佛能穿透外表看到一些本质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用符合“辰辉”这个身份的语气,沉稳地开口:
“我想学习锻造。基础,但要求速成,并且能应对高精度、高能量负载的复杂结构。”
幻曜辰的话音刚落,柜台后的男人眉毛就拧成了一个疙瘩,那表情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上上下下、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幻曜辰,目光在那身还算体面但显然不是干粗活的工装和狼型兽人特有的精悍体格上扫过,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学习锻造?还基础?还速成?还要能应付高精度高能量负载?”男人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用沾着油污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智能眼镜框。
“小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魔法速成班吗?锻造这玩意儿,是水滴石穿的功夫,是跟铁疙瘩和能量流较劲的耐心活儿!一锤子下去歪了,整块料可能就废了;温度差个十几度,材料的内部结构就全变了样!”
他越说越激动,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柜台上,身体前倾,带着一股浓浓的金属和汗水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想几天、几个星期就学会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才摸透的门道?还要能玩转高精尖的玩意儿?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男人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浪费我时间。我这儿是干活的地方,不是给异想天开的少爷小姐们玩过家家的!”
幻曜辰被这一顿连珠炮似的抢白弄得有点懵,心里一阵无语。
(这里人的脾气……果然跟传闻一样,又臭又硬。)
他预想过会被拒绝,但没想到对方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直接就要轰人。
要换做平时,或者换个身份,幻曜辰可能转身就走了,他也不是非要求着谁。
但眼下情况特殊,时间紧迫,而且这工坊里透露出的专业气息,确实是他急需的。
更重要的是,这男人虽然态度恶劣,但话糙理不糙,句句都点在了锻造这门手艺的关键上。这反而让幻曜辰觉得,这家伙可能真是个有料的主。
(就这么走了?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个像样的地方……)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硬碰硬肯定不行,这老头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继续讲大道理?估计会被喷得更惨。看来,得换个方式。
幻曜辰没有像对方预期的那样露出恼怒或者沮丧的表情,反而在男人不耐烦的注视下,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固执。
他熔金的瞳孔平静地看着对方,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坚持:
“老师傅,您说的对,锻造确实急不来,是实打实的功夫。”他先肯定了对方的观点,免得火上浇油,“我也不是来做梦的。只是……我确实遇到了点难处,急需在短时间内提升这方面的能力,不是为了玩,是为了解决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他稍微侧了侧身,示意了一下工坊里那些先进的设备:
“我看得出来,您这儿不是普通地方。能摆弄这些设备的人,肯定有真本事。我不求您把我教成大师,只希望能指点我走对路子,别在基础环节上犯致命错误,帮我节省点自己摸索撞墙的时间。”
他没有提大赛,也没有提任何具体的技术细节,只是表明自己遇到了难题,并且认可对方的专业能力,姿态放得比较低。
同时,他那沉稳的气质和狼型外表自带的些许压迫感,又让这番话听起来不像是纯粹的哀求,反而带着一种平等的、寻求解决问题的务实态度。
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脸上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一点,但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抱起胳膊,哼了一声:“实际问题?每个来我这儿的人都说自己有实际问题!结果呢?不是好高骛远就是想走捷径!你说说,你能付出什么代价?我这儿的时间,可是按分钟算的,而且,不收胶骸那种俗气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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